“你就不怕我只是在你面前才故意這麼說的。”
吳丹
卻是笑著與單神雷十指緊扣:“我是老了,眼睛花了,耳朵背了,腿腳不利索了,腦袋也遲鈍了,但我不傻。我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個與我同床共枕了幾十年的人到底有沒有變。”
感受著吳丹那皺巴巴的手掌傳來的溫度,單神雷將吳丹的手與自己的臉貼的更緊了:“你為什麼就這麼相信我?就不怕自己的判斷出現錯誤嗎?
“我相信你,就像你一直相信我一樣,都是一種不講邏輯的盲目。
而且我們這輩子都已經走到這裡了,眼看也沒幾年可繼續了。你現在問這種問題,還有什麼必要嗎?如果這是錯誤的話,我寧願就這麼繼續錯下去。”
單神雷忽然放下了吳丹的手,改成與吳丹相對而坐,直視著吳丹的雙眸。
那雙眼眸已經不再年輕,沒有了年輕時候的黑白分明,沒有了年輕時的清澈與靈性,但卻多了一些年輕人很難體會的包容與理解。
單神雷看了這雙眼好幾十年了,但他怎麼也看不膩,覺得他完全可以再看幾十年,如果可能的話。
然而看著看著,他卻沒來由低下了頭,小聲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選擇的不是我,或許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單神雷忽然覺得有些不透氣,聲音也帶上了厚重的鼻音。
“你的天賦和努力並不比我差,但那兩刀卻切斷了你攀登上醫學高峰的途徑。
如果沒有我,也許你會成為國內外最優秀的外科醫生,而不是一個一到下雨天便飽受傷痛折磨,甚至不得不提前退休的醫生。”
看著垂頭喪氣,好像脊樑骨都被打斷了的單神雷,吳丹抬起手,在單神雷的腦門上重重點了一下。
單神雷抬起頭,卻迎上了吳丹略帶嗔怪的表情。
“你啊你,讓我說什麼好?這段話藏在你心裡這麼多年,今天終於說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把這些話帶到棺材裡去呢?看來你也沒有想得那麼有能耐嗎?
當然,不可否認,你說的這種情況也許是存在的。
如果當初沒選擇你,我可能或過的更好。
但相應的,也存在過得更差的可能,不是嗎?
之前婦產科的那個小鄭,多好的苗子。咱們醫院婦產科的楊主任,不止一次誇過她,女中豪傑,巾幗英雄,有悟性,肯鑽研,能吃苦,堅持下去,日後必有一番作為。結果呢?
因為這醫生的工作,時不時加班,根本沒什麼時間照顧孩子,和婆家鬧掰了,和丈夫分居了半年,最後還是沒咬住,辭職回家當家庭主婦了。
前陣子我才聽二院心理精神科的李主任提起她,這丫頭在家當了三年家庭主婦,抑鬱了,吃了半年多的藥,才把情緒穩定下來。
所以說,這世界哪來那麼多如果?
別說沒有,就算有如果,那又如何?我吳丹嫁給你單神雷,便是天大的錯誤和遺憾,我也認了。我自己的行為我自己負責。可現實是,我的選擇並沒有錯,你並沒有讓我失望。不是嗎?
我那麼多同學裡,數來數去,還是我的日子過得最好。你不知道,我跟那些老同學聚會的時候,那些人誰不羨慕我現在含飴弄孫的生活?”
“我……”
吳丹一抬手,打斷了單神雷的話:“你先聽我說完。
我想如果學姐現在知道了你的選擇,也一定會覺得自己當初並沒有看錯人。
你的所作所為,值得她的愛,也值得我的愛。
愛固然是自私的,我也想將你獨佔。可若是學姐的話,我卻真的沒什麼好不滿的。當初的是她言傳身教地教會了我如何愛一個人。如果不是她離開的早,我想我也沒有機會嫁給你。從這點來說,我已經佔了天大的便宜。我又怎麼會責怪你去想她呢?那本就是她應得的。
其實不僅你想她,我也想她。
所以坦白
說,如果你在夢裡,不去救她,而是跟我在一起,放任她死去,我才要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