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都尉死不足惜,他也跑不了!”
一浪高過一浪的喊聲,幾乎掀翻廣場的屋瓦。
無數人恨不得立刻撲上去,把寧蕭撕成碎片。
趙烈心頭猛地一緊,臉色漲紅,眼神血紅一片。
他幾乎用儘全身的力氣,嘶吼一聲。
“住手!!”
怒吼如雷霆,震得在場眾人一震。
趙烈雙手緊握韁繩,指節發白,眼神淩厲如刀。
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嘶鳴,揚蹄衝到寧蕭身前。
長刀“鏘”地一聲出鞘,寒光閃爍,直直橫在寧蕭與眾軍之間。
“都怪我!”
趙烈大吼,聲音嘶啞,震得嗓音都在顫抖。
“是我讓寧小兄弟這麼做的!”
“你們要怪,就怪我!”
他目光如炬,死死盯著那些咆哮的士卒,聲音擲地有聲。
“所有的事,與寧小兄弟無關!”
“你們若要問罪,若要血債,就拿我趙烈來!我以命相報!”
話聲落下,廣場瞬間又一次寂靜。
但這寂靜,並不是平息,而是醞釀的壓抑。
士卒們眼神複雜,呼吸急促,怨恨與遲疑在他們臉上交織。
有人怒吼:“你說是你讓他做的,就能抹去他欺騙我們的事實嗎?!”
有人冷聲:“趙都尉,你要死,那是你自個的事!可這小子,不能就這麼算了!”
更多人卻是沉默,牙關緊咬,眼神在趙烈與寧蕭之間遊移。
趙烈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聲音低沉而堅定。
“我趙烈,願替寧小兄弟受死!”
“你們若執意要一個人來償,就讓我來!”
他雙目血紅,刀鋒顫抖,目光中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
他知道,這一刻,若不把一切攬在自己身上,寧蕭必死無疑。
而這少年,決不能死在這些人手中。
晨光之下,趙烈的身影高大孤絕。
他像是一堵牆,橫在寧蕭與數百士卒之間。
所有的憤怒與仇恨,全部壓在他一個人肩上。
他沒有退縮。
他願以命,來護寧蕭。
廣場上的空氣,凝重得仿佛要凝結成冰。
火油的氣息依舊在風中彌漫,壓抑得人心口發悶。
士卒們的呼吸急促,手中兵器緊握,隨時可能引爆新的風暴。
而趙烈,就這樣直直立在馬背上,刀鋒橫空,目光如鐵,聲音如山。
“寧小兄弟的事,由我一人來擔!”
中軍廣場。
風聲獵獵,旌旗翻飛。
數百雙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場中這片對峙的局麵。
趙烈橫刀在前,滿身火油尚未乾透,戰馬躁動嘶鳴,腳蹄刨地。
他全身緊繃,眼神寒光閃爍,似一柄隨時可能出鞘的利刃。
寧蕭站在他身後,麵容蒼白,卻神色出奇的平靜。
在這怒罵聲與殺機翻湧的廣場之中,他的聲音再度響起。
然而,在寧蕭開口之前,韓守義已然冷笑出聲。
他雙手負在身後,目光森然,聲音高亢,擲地有聲。
“趙都尉,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
“你的錯是你的錯,他的錯是他的錯!”
“如今你承認隱瞞援軍,這是你的過!可寧蕭當日蠱惑全軍,立下賭約,叫我們苦守三日,如今又怎能說與他無關?”
“你要一人扛下所有?你一個人的腦袋,能頂得住兩條命麼?”
韓守義話聲落下,廣場上一片喧囂。
不少士卒拍掌附和,怒罵聲再起。
“對!趙烈的錯,歸趙烈!寧蕭的錯,歸寧蕭!”
“憑什麼都隻算在趙烈身上?!”
“一個人死抵兩個人的罪?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寧蕭必須償命!”
喊聲再度彙聚成潮,壓得人心神震蕩。
趙烈目光陡然一沉,眼底血色彌漫,寒光森冷如刀。
他猛地抬起長刀,鋒刃在晨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冷光。
聲音低沉,卻像雷霆般滾落。
“不要逼我出刀!”
這一聲,帶著濃烈的殺氣,霎時間壓過所有喧囂。
廣場上瞬時一靜。
韓守義與梁敬宗、杜崇武三人心頭一震,臉色驟變。
趙烈的眼神如同一頭瀕死的孤狼,帶著瘋狂的絕決。
他們心裡清楚得很,若真逼急了趙烈,他絕不在乎此刻的處境,會當場提刀血濺。
而憑他們三人,根本不是趙烈的對手。
若真拚死一戰,死的必然是自己。
正因如此,三人雖嘴角仍勾著冷笑,眼底卻閃過一抹明顯的心虛。
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誰都沒有貿然再往前半步。
局麵,一時間僵持下來。
氣氛壓抑,仿佛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寧蕭的聲音再次響起。
他沒有退縮一步,反倒上前一步,直麵著無數怒火與質問。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幾分清亮的銳意,傳遍整個廣場。
“幾位若要我償命,沒有關係!”
“可是——讓我償命的理由,不應該是因為賭約我輸了,所以要償麼?”
“既然如此,那你們告訴我——我,寧蕭,到底是輸在了哪裡?!”
他的話,像一道石子投入死水,濺起巨大的漣漪。
廣場上,本還洶湧的怒聲,猛地頓了一瞬。
所有人都愣住了。
有人皺起眉頭,麵露狐疑。
有人眼神譏諷,仿佛覺得這小子瘋了。
更多人麵麵相覷,低聲交談。
“什麼意思?”
“不是援軍根本沒來嗎?他還想抵賴不成?”
“這小子怕不是個傻子,還想靠著謊話搪塞下去?”
韓守義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旋即冷笑。
他仰起下巴,聲音帶著濃烈的譏誚。
“小子,你是不是失心瘋了?”
“還是說,謊說得太久,自己都信了?”
“趙烈自己都承認了,沒有援軍!你卻還敢在這裡口口聲聲狡辯!”
“你要不要先照照鏡子,看看你在說些什麼荒唐話?!”
梁敬宗也嗤笑一聲,聲音冷厲。
“你這小子,怕是被嚇傻了吧!三日來援軍音訊全無,如今敵軍大陣壓境,你竟還有臉說賭約未輸?!”
杜崇武更是陰冷一笑,搖頭歎息。
“果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當真以為,隨口幾句狡辯,就能瞞天過海?”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語帶譏諷,把寧蕭的質問貶得一文不值。
廣場上,士卒們聽得也紛紛大嘩。
“沒錯!三日來援軍不見蹤影,他還有什麼臉說賭約沒輸!”
“狗屁!這是明目張膽的耍我們!”
“寧蕭,你還想騙到什麼時候?!”
怒聲再次洶湧而起,幾乎要把寧蕭淹沒。
可寧蕭神色卻沒有絲毫動搖。
他背脊筆直,雙目清亮如星,任憑無數雙怒目逼視,他隻是淡淡地望著前方。
像是有話尚未出口,卻蓄勢待發。
而趙烈坐在馬背上,看著這一幕,心頭驟然緊繃。
他根本無法理解——寧蕭明知局勢險惡,何以還要硬生生將自己推到風口浪尖?
那少年分明該已經離去,遠離這片是非之地。
可他偏偏此刻站在了這裡,麵對著數百人的咆哮與逼迫,眼神卻依舊無懼。
趙烈心頭一陣急切,雙唇緊抿,目光死死盯著寧蕭。
他幾乎咆哮出聲。
“寧小兄弟,你彆再說了!”
“這一切與你無關!你再開口,隻會把自己推到刀鋒之上!”
可寧蕭像是沒聽見一般,目光堅定如鐵,絲毫沒有後退。
廣場上,風聲呼嘯,旌旗烈烈。
數百人緊張的呼吸交錯,像無形的繩索,勒得人心口生疼。
僵局,就此卡在這一刻。
所有人心中都在想:
——這小子,到底想說什麼?
——他憑什麼說,賭約未輸?
——難道……他真還留著什麼底牌?!
而趙烈心頭的焦躁與惶急,幾乎要把胸腔撕裂開來。
中軍廣場上。
風聲獵獵,旌旗烈烈,壓抑的空氣幾乎要將所有人窒息。
寧蕭緩緩上前一步,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傳入每一個士卒的耳中。
“我說的是三日之限。”
“如今不過是第三日的上午。諸位又何必如此著急?”
這一句話出口,廣場頓時鴉雀無聲,隨即爆發出哄然的笑聲與憤怒的叫罵。
“嗬!第三日上午?!”
“這小子是在耍我們吧!”
“拖到中午、到傍晚,又能如何?莫非真能憑空變出援軍來?”
韓守義聽完,先是怔了片刻,旋即忍不住大笑起來。
笑聲裡帶著濃烈的譏諷與不屑,宛如刀鋒劃破眾人的耳膜。
“兩日、三日……又有何區彆?”
“寧蕭,你怕不是把我們都當三歲小兒來哄!”
“反正援軍根本是子虛烏有的謊話,難道等到第三日,就能變成真的?”
梁敬宗也冷笑著上前,抬手一指寧蕭。
“就算給你十日,你以為真能變出來援軍?!”
“空口無憑,虛妄之語,你還要拿來騙我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