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風要走,一個小男孩稚嫩而急迫的聲音從木牆後麵傳出來,因為小家夥個頭太矮,回頭觀望的易風隻聞其聲未見其人。
站在旁邊的羅雄一彎腰,把小家夥舉了起來。
易風都愣了一下,換在過去雅琪小丫頭這運氣都可以去買彩票了。
塗鴉的信被放在了再次垂落下來的竹籃裡,被羅雄扯了上去。
木牆上的人們好奇的探過腦袋,想看一看兩個小家夥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雅琪的信,是雅琪給我的信!我認識她的字。”被羅雄抱住的小男孩興奮的揮舞著紙張,旁邊的人伸脖子一瞅,某個酒店的信箋紙上有幾個類似人口手、上中下的字,中間夾雜著有圈有勾,有太陽有雲朵,還有小鬼頭的簡筆畫。
一男一女兩個牽著手的小屁孩,似乎為了說明,兩個四不像的小屁孩還向下各拉出了一個箭頭。
男孩下麵的箭頭指向一個圓滾滾南瓜,女孩下麵箭頭標注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母“YQ”
圖畫下麵還按了一個紅色的小指印,旁邊歪歪扭扭的標注了一個日期228.10.4,也就是昨天。
“開寨門!”羅雄的目光在那個小手印和日期上固定了5秒鐘,隨後大手一揮。
說出去的話,一個吐沫一顆釘。
“好唻!”木牆一群人大聲應和,有人從裡麵用絞盤向上提繩子,木製圍牆上其中一塊牆體慢慢向上移動,下方削成一排尖錐插在土裡的部分逐漸脫離了地麵,如同猛獸呲著牙張開了嘴。
“我有防身的匕首和手槍,不礙事吧?”易風高聲喊了一嗓子。
羅雄明顯一愣,略一猶豫,看看四周的人和槍,又看看頂端已經向上高出圍牆正抬起的寨門,這才道:“不礙事。”
烈日暴曬下的易風長出一口氣,希望能碰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之後有幾個人提著砍刀、木矛從寨門缺口處出來。
被簇擁著走進山寨的易風推著自行車進了寨子,寨門緩緩落下,看上去又是一條完整的木牆。
易風環顧四周,木牆內部竟還有一道矮石牆,石牆上平鋪木料,上麵站著一圈守木牆的人,石牆每隔五六米,就有一個白漆畫成的大圈,圈裡麵按順序標著數字。
一排排木石混搭的木屋圍成一道道圓弧形,抬頭望上看,能看到一個寬闊的山洞,山洞也有門戶,此刻敞開著。
易風推著自行車在眾人矚目中,被引導至最外層的一間小木屋納涼,或者稱之為涼亭也不為過,屬於在建工程。
“你從哪兒來?”
“你們有幾個人?”
“你見過一個左邊眼睛有拳頭大胎記的女孩子嗎?”
“路上行屍多不多?”
“有沒有遇到怪物?”
沒想到這種世道還會遇到郵差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不停,以至於易風都插不上話。
直到一陣響雷轟隆隆落在頭頂的山尖上,這才帶來了難得的寂靜,易風抬頭望天,暗自慶幸。
“大家彆吵吵,估計暴雨要來了,這位郵差兄弟一時半刻也走不了,一個個來。”羅雄已經從圍牆上下來。
易風是不是騙子已經不重要了,他確實在替人送信傳訊,即便是小孩子間的塗鴉也真當一回事兒來乾,那就可以了,之前送外賣送快遞的也沒見有人查戶口查工作證的。
何況,這家夥還有槍,這樣的獨行俠也算是個人物。
“我是這裡的負責人,羅雄。兄弟貴姓?”羅雄問到。
“免貴姓‘呂’,呂布。”易風道。
“好名字。”
當然是好名字,懂點古籍文學的耳熟能詳,這還是受了路上遇到的“劉關張”啟發。
“可以給我送一封信嗎?”人群裡一個男子聲音問。
“可以,你最好現在去寫。”易風回答。
“你有信紙嗎?”一個女孩聲音問。
“沒有。大夥注意了,缺紙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地址還有對方的姓名地址羅列到同一張紙上,儘量長話短說,我也可以代捎口信。”
易風靠著自行車,舉起右手大聲道,自己這郵差身份越來越真實了。
“外省能送到嗎?”一個男子的聲音飽含希望。
“可以,隻要我一路上餓不死,也沒被行屍吃掉。”易風的人皮麵具上呈現出一張自然的笑臉。
“口渴了吧,給你拿杯水?”一個上年紀的老頭問。
“謝謝,您告訴我在哪兒取水,我帶了壺自己裝,在寨門外我就聽到水流聲了。”
“好,跟我來。”老頭見羅雄點頭,在前麵帶路。
易風停好自行車,跟著老頭去山寨內引來溪水的取水處。
“寫信的去寫信,其他人收拾收拾,要下雨了。”羅雄的大嗓門一喊,周圍聚攏的人群慢慢散開了。有的去收晾曬的衣服,有的去找紙筆,有的找雨衣鬥笠應付站崗放哨。
暴風雨前的悶熱被狂風撕碎,鉛灰色的雲層低垂,仿佛要壓垮五桂山的山脊。
豆大的雨點子開始一顆一顆穿透茂密的林木,敲打在乾渴的土地上,先是一兩點,之後是連成片,最後隨著一陣冷風襲過,鋪天蓋地瓢潑而下,頓時天昏地暗。
看著沿著山腰排水渠向下奔流的濁黃山流,易風慶幸自己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暴雨給蓋在野外,也才想起來竟然缺少一件雨衣,包裡自帶的那張塑料布如今隻能先照顧郵包和信件。
這就是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吧!
10分鐘後,山寨逐漸靜了下來,易風一個人站在亭子裡,四周幾座木屋門口幾個持槍守衛若近若離的站著,時而盯一眼易風,時而看一眼正忙碌的同伴。
風雨聲愈發密集,易風不得不把自行車向左邊挪了挪,右邊風把雨吹了進來。
易風臉上的神色慢慢由淡然轉為狐疑,又從狐疑變成凝重。就在這可視度大概10米的漫天風雨裡,密密麻麻的小光點正以非同尋常的速度向著山寨靠攏來。
“你們羅村長呢?”易風已經看清了這個山寨的大體情況,向著雨中大聲喊了一句。
“去北麵木牆上巡查去了,有個站崗的小子也說要寫信。”正對著易風的一個持槍男子隔著影影綽綽的雨簾回應道。
二話不說,易風把挎包塞進郵包裡,從背後抽出工兵鏟,迎著暴風雨就衝了出去。
“敵襲!”易風一聲大吼,四周端起槍的幾個男子頓時一驚,一個距離最近的年輕人愣了愣,追著易風就衝進了雨幕中,其他人看了一下易風兩個奔去了北牆,也衝進了雨幕裡。
“嘀…….嘀……”山寨代表行屍預警的警報聲也已經響起來。
昏天黑地、漫天飛舞的暴風雨中,5米高的木圍牆上,一根根被削尖了頭的竹杆、樹矛,尖頭衝下,對準了木牆下的空地。這些竹竿和樹矛,有長有短,更有不少因為不夠長而特意兩根捆在一起。
長期的生存壓力讓五桂山這種拓荒點的人們早已形成了近乎本能的反應。沒有過多的慌亂,隻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狠厲。身材不夠高的小孩子們鑽山洞,其他人則抓起各種武器,如同溪流彙海般衝向木牆防線。
五桂山山寨的男女老少在木牆上一字排開,冒著漫天飛舞的暴雨,緊緊握著手裡的長矛,盯著麵前10米外的區域。
他們的視線範圍目前也隻能達到10米。
“嗷…..嗷…..”瘋狂的暴雨中,木牆上的人隻能隱約聽到山路上傳來的成群行屍嘶啞呼叫聲。
“滾石球。”有人招呼道。
大概是山寨裡有石匠,木牆上有十幾處用三根粗樹乾做成的槽子,裡麵放著一排直徑半米的石球。
槽子兩邊有人一起用力滾,大石球轟隆一聲就從木牆上砸落下,然後發出“噗噗”幾聲低沉的撞擊音,之後就沿著山路骨碌碌滾下去,風雨中也看不到滾了多遠,乾掉多少行屍。
這都是山寨守衛們熟悉的套路,但風雨中渾然不知北麵也有蹣跚的腳步聲、尖銳的嘶吼,以及幾種格外沉重、迅捷的恐怖氣息,正從北方密林中悄悄湧來!
山寨北麵也就是背麵是個長著低矮灌木的陡坡,如果說南麵的羊腸小道坡度有30°,北麵足有70°。灌木叢延綿向北與其它小山首尾相連,坡頂上全是巨石,也就無處安插木牆,所以砍光了灌木借著山石直接壘了一道2米高的石牆。
當然2米高是從牆外麵犬牙交錯的那片巨石向上看,因為地勢原因,牆內地勢高,人站在牆內剛好可以從牆上探出頭來。
五桂山立寨一來,主要是南麵有路通暢,又可能因為木牆和地勢高的原因,招惹路過的行屍一波波的過來湊熱鬨。人們已經習慣了行屍走大路,不會傻嗬嗬的爬山林陡坡。
當然了,大家從灣仔基地等途徑也知道一些灰皮猴子等變異體的狡猾凶殘,所以北部山寨一直在巡邏防守,但自巡守者小隊從基地被放出來四處打秋風後,五桂山山寨從無到有暫時沒遇到過變異體突襲,也就沒那麼警惕。
易風急匆匆往北寨牆上跑,北寨牆上卻正有人向南寨門處支援,羅雄眼見易風拎著工兵鏟對向衝過來,立刻就要舉槍。
“灰皮猴子,北麵。”易風眼見對方要誤會,直接講重點。
羅雄嚇的一個激靈,確認易風手裡沒拿槍,易風身後還跟著三個持槍的弟兄,急忙刹住腳步。
“真的?”羅雄任由易風從身旁如風一般掠過,身體蕩起的水珠飛濺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