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強,哪個肖強?”懸空索道上端著槍的家夥問道。
“怎麼,你們不認識?寄信的肖強,自己說是什麼火炭部落,派出去守水庫盯水源的哨兵。”易風瞪大了眼表示詫異。
“算了,可能找錯地方了,來都來了,請問大家有要收寄信的嗎?郵資一頓飯。”
易風開始拉生意。
“等一下,來這邊。”一個木梯從崖壁上緩緩放下,一個十來歲的小孩站在木梯頂的山道上向易風招手。
易風把郵包從自行車上摘下來,搭在肩上,爬上木梯,這才上了離地三米高的環山小路。這條山路底部被挖斷了,拿木梯當了吊橋。
山路沿著高大山體如絨繩一般纏繞著斜向上,兩側都有鐵索欄杆,走到某些岔路口石壁上還釘著“遊客止步”的金屬牌。
這裡竟是一處野外徒步的旅遊點!
好吧,東華國大開發、大旅遊,司空見慣了。
跟著前麵的少年,易風總算繞到了乾瘦老頭的所在,沿途所見,岩壁上一個個洞孔裡,藏著密密麻麻的弩箭機關,偶爾也能看到夾雜著的一些槍械射擊孔。
沿小道徐徐上來就到了一個頗為寬敞的山洞。
石桌、石椅,木塌、木盆,再加上長衫老頭,倒也頗有幾分仙家的道骨仙風,高度懷疑這裡原來有角色扮演的導遊人員。
但當易風瞥見老人身後不遠處角落那個帶豁口的陶土尿盆,仙靈氣氛蕩然無存。
“老人家,信您看過了,不知有沒有送錯?”
乾瘦老頭看完信,就一直如老僧入定一般,兩手抱著熏香爐,閉目不語。
若非看老家夥年紀大,易風早就想把對麵家夥揪著耳朵拎起來,喊到他臉上。看完信不吭聲入定下神是幾個意思!
“年輕人,既承天意,當懂得稍安勿躁。”老頭清瘦的長條臉,山羊胡子一揚,小癟巴嘴一吧唧,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扯淡!”易風心中一陣憤憤,老頭不張嘴,易風隻以為他睡著了。一張嘴乾脆就不著調。
就來送個信,順便摸摸底,沒打算入會教門。
現在神棍拉人還是這麼敬業、直接的嗎?
易風撇撇嘴,從山洞向外打量,就在自己剛才停自行車的山穀入口,兩山夾持的所在,山頂上堆放著密密麻麻的滾木、條石。
一根根粗大的樹乾,被削乾淨了枝杈,疊成三角堆,看樣子隻要情勢危機,拿樹乾一撬,滾木、條石,混合著滿山的雜石泥土就能奔騰而下,大概跟山體滑坡差不多。
易風目光逡巡一遭,最終還是停留在老家夥滿是褶子的老臉上。
想什麼呢?
看的更仔細了些,易風就發現了蹊蹺事兒。
雖說眼瞅著老頭閉著眼,一副神棍模樣,但老家夥的兩隻手卻漏了餡兒。
隻見老頭兩支乾枯的如鬆樹枝的爪子,一上一下死死的抱住那個圓滾滾的熏香爐,手背上青筋直冒,顯然是費了好大勁兒才把持住。
易風睜大了眼,那個古色古香的銅熏香爐,竟似個活物一樣,頗有幾分上下跳動的態勢。
“渾球,莫非爐子裡也關個小怪物?”
想當初易風四人跟著灣仔基地駐軍掃蕩,那隻披甲獸幼體是找了個蒸鍋扣在裡麵的,但旋即易風就掐滅了這個念頭。
明擺著熏香爐就屁大點東西,老頭倆手就能大概罩住,彆說裡麵裝個變異體,就是裝頭大象,也不比老鼠崽子大多少,一抬腳踩下去就嗝屁了。
“老人家,沒啥事兒我就先走了,可能還有人想收寄信,應該還有個叫黃大光的。”
易風乾巴巴坐了十幾分鐘了,熏香爐雖有些古怪,可老頭又捂的嚴絲合縫,彆人的東西也沒打算明搶。
“行屍群裡閒庭信步,等被人叫奸細就不好了。”雙手緊攏著的老頭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鬆垮的眼皮一撩,眯縫的小眼睛睜開來,目光灼灼的掃在屁股剛離開石凳的易風臉上。
易風重新坐下,眯縫著眼笑了,眼角四處一瞥,見周圍守備了了,免不了稍稍動了些刑訊逼供、毀屍滅跡的心。
“老人家說什麼?我不太明白?”
“我也不明白,可能隻有神明白。”老頭似乎是思想鬥爭了很久,終於還是小心翼翼的掀開了手裡的熏香爐蓋子。
“啥神?”易風凝視著小小的熏香爐,一手摸著衣服下的匕首,一手按住軍用挎包裡的槍。
如果老東西從嘴裡蹦出“原神”兩個字,易風就準備先挾持後處決了他。
“與你親近的神。”老頭怔怔的看著手裡的熏香爐,一個小東西正靜靜懸浮在半空。
…………..
驕陽似火,陽光再次蕩滌在荒無人煙的大地上。
之前彌散的霧氣,被陽光扯成稀稀落落的一條一縷,最終消散了,而成群的飛蠅則繼續一天豐富而忙碌的生活。
如果問這個星球上,還有沒有比飛蠅生活的更自在的,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各國政府的科學家們,始終弄不明白,飛蠅是怎樣對行屍病毒免疫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免疫的提法可能也不確切,誰又能說正起起落落的飛蠅肯定不是一隻行屍蠅呢,這東西感染與否、免疫與否不都是成群結隊逐臭而行嗎!
當然,如果說飛蠅也被病毒感染了,大概除了常年冰天雪地的嚴寒極地或許還能留些人類火種之外,剩餘的幸存者命不久矣。
一個身影,刮起一陣疾風,從擁塞、布滿殘肢斷體的公路上一閃而過,廢棄的車輛後麵,剛剛盤旋降落的飛蠅們,“嗡”的一聲,四散飛去。
也有幾隻膽大的,一如既往趴在一堆人類腐爛的血腸裡,大快朵頤。
一身墨綠色郵差製服的易風,正忙著趕路。
千不該、萬不該,因為好奇,非要去見識什麼老神仙,末了還鬼使神差的多句嘴,問什麼神。
其實,易風隻是借送信看下火炭部落的老神仙是同類人還是臥底,也好對北上的各股勢力有個判斷。
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還被人碰瓷訛上了,隻好去給彆人跑腿兒來抵債。
當然,易風都防不住的,肯定足夠蹊蹺,以至於易風一上午了,也還沒想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一眨眼,甚至來不及眨眼,就在火炭部落、老神仙的破洞裡,易風感覺被套路了。
那個糟老頭當時一副呼天搶地、悲痛欲絕的模樣,痛呼易風搶了他的寶貝,如果不是裝模作樣把自己腿腳盤麻了,就差衝上來撕扯易風脖領子了。
蹊蹺就出在老頭捂著的熏香爐上。
具體說是熏香爐裡罩著的小東西———一個通體冒著綠焰的木炭條。
天可憐見,老頭神神叨叨的掀開熏香爐的蓋子,易風看到的真是一塊木炭條。
東西不大,最多也就兩個指頭寬厚的一塊,底部還有個不規則的三角,看形狀就像從某個正方體上磕掉下來的一小段棱角邊。
詭異之處是小東西通體冒綠光,懸浮於熏香爐上方的空中,易風一下子想起了肖強供奉畫像上的那塊火炭。
物以稀為貴也就罷了,正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又不知道有什麼用,易風也不過看個熱鬨。
誰曾想,易風直著腰看稀奇,怪事瞬間發生。
原本懸空燃燒、冒著綠色火焰的木炭條,“嗖”一下,直奔易風麵門。
以易風的本能,不是不想躲,而是沒躲開。
天可憐見,兩指寬厚的木炭條,說鑽就鑽,綠光一閃,就消失在易風的額頭不見了,尤其是易風分明看到在自己一歪頭瞬間,那東西竟然也拐了彎兒。
傻了眼的易風就感覺一陣涼風拂麵,趕緊晃晃腦袋、卻是神清氣爽,抹抹額頭,連個傷疤的都沒有。
乾瘦的老頭,小眼睛瞪得溜圓,像個突然靜止的座鐘,停擺了足足一分鐘。
之後又像個恢複供電的揚聲機,突然爆發,拚了老命的嘶喊,眼瞅著就想抄起洞內的尿盆,要跟易風拚命。
整個部落人仰馬翻,頓時亂了套。
刀槍劍戟、斧鉞勾叉一起湧來,呼啦啦把易風堵在了洞裡,各個怒目圓睜、同仇敵愾。
一群人包括易風在內,都眼瞅著老頭,沒動手。因為始作俑者糟老頭子隻是用方言乾嚎,也聽不清究竟咒罵些什麼。
好在老家夥嘶吼著發泄完,人還沒傻,甚至還高舉兩條乾瘦的胳膊,製止了一觸即發的血戰。
接下來的事,讓易風很長一段時間,都認為自己是被人碰瓷兒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頭,渾然沒有了仙風道骨,一開口就是提條件。
老頭義正言辭,要求易風歸還自己的神賜之物,也就是那段火炭。
“我啥也沒乾,就坐這兒遠遠看了兩眼。”易風很無辜又無奈。
“我看到了,神炭鑽他腦袋裡去了。”那少年是目擊證人,也還誠實。
“那你還我。”老頭向易風伸手,盤坐在地上像個乞丐。
易風摘下帽子,胡亂在頭上摸了摸,示意腦袋上沒東西。
他壓根不知道冒綠光的條狀物,鑽進額頭後去了哪兒,這東西平白無故鑽腦門裡,是福是禍尚未可知,易風那一刻比老東西更想把鬼東西拿出來。
易風甚至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變成啥傀儡之類的,那就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