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遊把元嫣她們送回陽間後,回來第一時間與潮汐,潮楠,和潮埗去尋找莊主和夫人的身影,然而無論潮汐怎麼傳音都收不到響應,他們在城外碰到了回程的常青和滕半香,詢問過後才知道剛剛衪界的營地發生了什麼事。
聽了滕半香所描述的情況,潮汐想起當初在絳山時曾經遭遇的能量,他有種不詳的預感,讓潮埗和騭他們擴大範圍分頭尋找。
回來的黑山精銳,也把聖女弦月元綾三人失蹤的消息彙報給大帝,閻渢和慕白陸續安排人手出去尋找的同時,把曾經被衪界占領的地方重新整頓。
依眾人所知,金日辰獅已死,衪界敗退,看似大獲全勝,但其實他們的損失也一點不少。從衪界的入侵台山開始,再加上被凱撒移平了的絳山,被聖君攻擊的瓊山,永暝關和黑山此戰,九幽的人將近死了半數。
損失太大了。
犧牲的傷痛還沒有完全緩和,暫時沒有人有心情歡呼或慶祝。
三天後,黑山迎來了戰後的第一場雨。
雨水衝刷著乾裂焦黑的大地,把被極陽灼燒過的地麵降溫,空氣中那股揮之不去的焦味慢慢被雨後的味道取代。城牆上,巨大的傷痕依舊觸目驚心,但已經被臨時加固。黑酆都城裡的燈火比以往多了一些,雖然遠不及戰前的繁華,但每一盞光下,都是一個個正在努力縫補破碎生活、勇敢麵向未來的人。
戰爭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疤,可能需要一代人甚至更久才能真正撫平,但生命自愈的力量,以及人民重建家園的堅韌意誌,已然如同那石縫中鑽出的野花和雨後的春苗,不可阻擋地破土而出。
九幽,依舊昏暗陰冷,卻已隱隱透出光亮,道路漫長,但腳步已然邁出。
待最艱難的時刻過去後,論功行賞與追悼英烈的大典被提上日程。崔府君將有限的資源用於撫恤陣亡將士家屬、安置傷殘兵士、以及基礎民生恢複。
閻渢和慕白商議過後,也決定把慶功大典和薑峰的登基大典安排在同一日,扭轉九幽沉重的氛圍,也同時為九幽換一個新氣象。
被薑峰帶到閻王殿的晨煦,受眾人景仰羨慕。雖登基大典還沒舉行,但其實已經有不少人知道薑峰就是未來的閻王,晨煦就等於是大帝的身邊人。薑峰送了她一隻黑鐲,與他一對,看似風光,但晨煦卻是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本來一直守著她的亥山女侍,被薑峰遣走,讓女侍跟常青一起去尋找失蹤的元綾,之後薑峰重新派人來照顧她。所有被薑峰安排來的人都一言不發,每次都是照顧好她起居後就撤走,殿門緊閉,有幾名氣息沉凝、目不斜視的護衛侍從守在門外。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些後,曾準備嘗試卜算元綾弦月的下落,推演新帝與九幽未來的氣運走向時,卻發現自己的靈氣被封印,手腕上這副黑鐲看似精美,實則壓製一切力量流轉。
她被安置在閻王殿深處一片寂靜的偏殿,看似寧靜適宜休養,卻如同被人看守禁固。
薑峰偶爾會來看她,每次晨煦也是一言不發坐在榻邊。
今天卻有些不同,晨煦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早已看透的了然,主動開口:“你是誰?薑峰在哪裡?”
薑峰微微側身,絲毫也不見慌亂,因為他早就知道晨煦的能力所以才要把對方留在身邊,他笑道:“你不必擔心,我隻是和他做了個交易,百年後我自會與他換回來。”
換?
晨煦早有一事想不通,聽到這便很快就想明白:“你和薑峰交換了身份,你是祭龍。”
“沒錯。”
是啊,她早該想到的,哪怕薑峰真承受得住祭龍的力量,一個人的靈氣氣息怎麼可能完全變了的,所謂的祭龍把力量給他那都是借口,根本就是祭龍在用自己的力量而已。
“那他在哪,是否安全?”
“我的本體在哪,他就在哪。”祭龍說。
“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祭龍笑了:“明明是你們求我對抗金日辰獅的,我的身軀不能離開地脈,沒有人能承受得住我力量的灌輸,如果我那麼做,他隻會瞬間魂飛魄散。”
“可現在金日辰獅死了,你明明已經可以換回來,為什麼非要定個百年!”
“九幽要是能再出個明君,就不用我這般費儘心思了。黑麒麟不行,閻渢也不行,行的人不想乾,有人想要培養薑峰,他雖有潛質但畢竟年紀資曆太小了擔當不起大任。”祭龍說:“我替你們殺了金日辰獅,還幫你們收拾殘局,百年以後,他回來時我已經把九幽治理得妥妥當當,他白撿的位置好吧。”
晨煦語塞,沒想到祭龍用心良苦打的是這樣的主意:“薑峰也同意了?”
“他天真地以為我隻想自由自由呢。”
“……”
“而你,早已在多次替元綾卜算薑峰時,便對那孩子心生憐愛和好感,所以你才同意來閻王殿,可惜啊,經過小聖女的事情後,薑峰這孩子大概短時間內不會對你有任何想法。”祭龍眼神微瞇地注視著晨煦,彷佛已經看透眼前人:“你的能力,看到太多不該看的,我不想你擾亂我所預設的秩序,我所指的不隻是薑峰,還另有其人,所以在新的秩序穩固之前,你便在這裡安靜休養吧。”
晨煦沒有被人戳穿心事的窘迫,待祭龍走後,晨煦依然靜靜坐著,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黑鐲,隻是在默默思考著祭龍所說的話。
旁邊的案幾上,擺著幾卷普通的書冊,一杯清茶早已涼透。
不知又過了多少天,晨煦在房間內聽到遠處似乎傳來正舉行慶典的聲音,便問照顧她生活起居的女侍。女侍不知是否得到了薑峰的準許,破天荒地開口響應了她的問題。
“是慶功大典和新帝的登基大典。”
“你可知,元綾還有弦月是否已經歸來?”
“並沒有,從那天起便再也沒有人聯係到他們。”
登基大典的禮炮聲隱約傳來,轟鳴陣陣,最後一聲幾乎可以貫徹整個九幽的龍吟作為結尾,彷佛在為一個充滿未知的新時代敲響開場的鼓點。
九幽迎來了新的閻王,在一片看似欣欣向榮的表象下,仍留下了讓人未能釋懷的空白與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