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小子運氣好。”張師傅站起身,拍了拍旋耕機的方向盤,“試試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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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東虓點點頭。張師傅發動機器,轟鳴聲瞬間填滿了整個山坡,驚得幾隻鳥雀從樹林裡飛出來,在天上盤旋著叫。旋耕機的刀片慢慢轉動起來,黃黑色的土被翻上來,帶著股清新的腥氣。
“成了!”江曼高興地拍起手來。她拿出速寫本,快速地畫下旋耕機工作的樣子,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響,像在和機器的轟鳴應和。
葉東虓站在田埂上,望著旋耕機在地裡來回穿梭,心裡像揣了隻小兔子,突突直跳。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牽著牛在這地裡犁地,牛蹄子踩在土裡,發出“噗嗤噗嗤”的響。那時候他總嫌牛走得慢,現在才知道,每一寸土地的蘇醒,都需要耐心等待。
“東虓,過來搭把手!”張師傅在地裡喊他。葉東虓跑過去,幫著調整刀片的深度。手指觸到滾燙的機器外殼,他卻覺得心裡暖暖的。
江曼坐在地邊的石頭上,翻看著速寫本。前麵畫的是荒蕪的田野和破敗的房屋,後麵漸漸多了些生氣——割草的鐮刀、抬機器的人們、剛運來的核桃苗,還有此刻正在轟鳴的旋耕機。她在最新一頁寫下:“土地不會騙人,你對它好,它就會給你回報。”
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清出的那片地已經全部翻完了。新翻的土地像塊巨大的巧克力,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張師傅把機器停在田埂上,熄了火,山坡上突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今天就到這兒吧。”張師傅擦了擦臉上的油汗,“明天一早我再來,把剩下的地翻完。”
葉東虓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數了八百五十塊錢遞給張師傅。“今天辛苦您了。”
張師傅接過錢,揣進兜裡,拍了拍葉東虓的肩膀:“你這小夥子,實誠。好好乾,我看好你。”他扛起工具包往山下走,腳步輕快得不像乾了一天重活。
葉東虓和江曼坐在地邊,望著翻好的土地。暮色漸漸濃了,遠處的村莊亮起了零星的燈火,像撒在黑夜裡的星星。“你看,”江曼指著地裡新翻的土,“像不像一塊嶄新的畫布?”
“像。”葉東虓的聲音很輕,“明天把剩下的地翻完,後天就能栽苗了。”
“得找幾個人幫忙。”江曼說,“栽苗得講究行距株距,咱倆忙不過來。”
葉東虓想了想:“我去問問三爺爺他們,看願不願意來幫忙,一天給五十塊工錢。”
“他們會來嗎?”江曼有點擔心。村裡的老人大多節儉,五十塊錢雖然不多,但對他們來說,或許不值得折騰一趟。
“會的。”葉東虓很肯定,“他們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看見地翻好了,心裡比誰都高興。”
下山的時候,他們路過老槐樹下,三爺爺還在那兒坐著,隻是身邊多了幾個老頭。看見他們,三爺爺往地上磕了磕煙鍋:“旋耕機響了一下午,地翻完了?”
“翻完一小塊,明天接著乾。”葉東虓在他身邊坐下,“三爺爺,明天幫我栽核桃苗唄?一天五十塊。”
三爺爺眯著眼看他:“五十塊?你小子有錢燒的?”
“不是燒的,是給您老的辛苦錢。”葉東虓笑了,“您經驗足,知道怎麼栽苗才能活。”
旁邊的劉大爺插嘴:“我也去,不用五十,管頓飯就行。”
“都管飯,再加五十。”葉東虓說,“明天早上八點,在這兒集合,我開車接你們。”
老頭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三爺爺一錘定音:“行,我們幾個老頭子陪你折騰折騰。要是苗活了,秋天請我們喝核桃酒。”
“一定請。”葉東虓的心裡熱乎乎的。
回到家時,老太太已經做好了晚飯。紅薯稀飯冒著熱氣,蒸南瓜的甜香飄滿了屋子。葉東虓把今天的事跟老太太一說,她樂得合不攏嘴,往江曼碗裡夾了塊南瓜:“小曼,多虧了你,東虓這孩子才有這心思。”
江曼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奶奶,是東虓自己有主意。”
葉東虓喝著稀飯,突然想起件事:“奶奶,咱家那口老井還能用嗎?栽了苗得澆水,西坡上可沒水源。”
“能用,就是水不多了。”老太太說,“前幾年村裡打了口深井,老井就沒人用了,井台都快塌了。”
“明天栽完苗,我去修修老井。”葉東虓說,“總不能靠天吃飯。”
江曼放下筷子:“我查過資料,核桃樹雖然耐旱,但幼苗期得保證水分。要不咱修個蓄水池?下雨的時候存點水,旱了就能用。”
“修蓄水池得不少錢吧?”老太太有點擔心。
“我想想辦法。”葉東虓沒細說。他昨天收到一條短信,父親之前打工的工地給了筆補償金,雖然不多,但夠修個小蓄水池了。
吃完飯,葉東虓去院子裡喂狗。黑子搖著尾巴蹭他的褲腿,鐵鏈子在地上拖得“嘩啦”響。他摸著黑子的頭,望著西坡的方向。月光灑在翻好的土地上,像鋪了層白霜。遠處的旋耕機靜靜地立在田埂上,像個守護土地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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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曼走到他身邊,手裡拿著速寫本。“你看。”她翻開本子,上麵畫著一口老井,井邊有個蓄水池,雨水順著管道流進池裡,池邊種著幾棵核桃樹,枝葉茂盛。
“畫得真好。”葉東虓笑了,“等蓄水池修好了,我把這畫貼在池邊。”
“不止這些。”江曼又翻了一頁,上麵畫著一片整齊的核桃林,林間有幾個年輕人在乾活,遠處的山坡上修了條水泥路,路邊停著幾輛小汽車。“這是我想象中的葉家坳。”
葉東虓看著畫,心裡突然充滿了力量。他知道這條路會很難,但隻要有人願意邁出第一步,就有希望。“會實現的。”他輕聲說,像是在對江曼說,又像是在對這片土地承諾。
夜裡,葉東虓被窗外的雨聲吵醒了。他爬起來走到窗邊,看見雨點打在窗欞上,發出“劈裡啪啦”的響。院子裡的黑子縮在狗窩裡,隻露出個腦袋。遠處的西坡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但他仿佛能聽見,新翻的土地正在貪婪地吮吸著雨水,發出“咕嘟咕嘟”的響,像在孕育新的生命。
他想起明天要栽的核桃苗,想起三爺爺他們布滿老繭的手,想起江曼畫裡的未來。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也許,空心村的春天,就要來了。
第四章幼苗的重量
天剛蒙蒙亮,葉東虓就被院子裡的動靜吵醒了。他披衣出門,看見江曼正蹲在核桃苗旁,用噴壺往苗根上噴水。晨露打濕了她的頭發,幾縷發絲貼在臉頰上,像沾了層薄霧。
“醒了?”江曼抬頭衝他笑,噴壺的水珠在晨光裡閃著碎光,“我看土有點乾,怕苗渴著。”她手裡的噴壺還是昨天從村裡王嬸家借的,壺身上印著褪色的紅牡丹,壺嘴有點漏水,滴在她的褲腳上,洇出小小的濕痕。
葉東虓走過去,蹲在她身邊。兩百棵核桃苗整齊地碼在牆角,裹著根須的泥土還帶著潮氣,散發著淡淡的腥氣。“三爺爺他們什麼時候來?”他摸了摸苗乾,木質的觸感很紮實,頂芽飽滿得像要炸開。
“我跟奶奶打聽了,老人們起得早,估計七點就到。”江曼放下噴壺,從口袋裡掏出張圖紙,“這是我昨晚畫的栽種圖,行距四米,株距三米,這樣既不影響通風,又能保證產量。”圖紙上用紅筆畫著整齊的方格,每個格子裡都標著“苗”字。
葉東虓看著圖紙,忽然笑了:“你這比農業局的技術員還專業。”
“那是,”江曼揚起下巴,眼裡閃著光,“好歹我也是科班出身。”她頓了頓,又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理論歸理論,還得靠實踐。等會兒栽的時候,還得請三爺爺他們多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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