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已死,黃天當立!誅殺漢廷鷹犬孫宇!”
數十道身著杏黃色勁裝、頭纏標誌性黃巾的身影,如同從地獄中湧出的鬼魅,紛紛從藏身處躍出。他們手中的環首刀映著慘淡的星光,劍鋒透著刺骨的寒氣,瞬間將這片原本寂靜的山穀變成了殺氣盈天、血光將起的煉獄。
這些人眼神狂熱而決絕,動作矯健統一,顯然是太平道中經過嚴格訓練、信仰堅定的精銳教徒,直接受白歧、黃崆遙控指揮,在此以逸待勞,布下這絕殺之陣。
麵對這突如其來、近乎完美的絕殺之局,孫宇身形凝立不動,玄色的身影在星光下顯得格外孤寂,仿佛已被這駭人的陣勢嚇呆,又或是傷勢過重,已然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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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近的一道刀光挾著惡風,即將劈中他毫無遮擋的麵門,那凜冽的刀氣甚至已經吹起了他額前散亂的發絲——他虛按在劍柄上的右手,才如同蟄伏已久的潛龍驚眠,於瞬息之間,動了!
“鏘——!”一聲清越激昂、宛若九天龍吟的劍鳴衝天而起,在這狹窄的山穀中激蕩回響,甚至暫時壓過了敵人的呐喊!倚天劍應聲出鞘!一道璀璨奪目、蘊含著無儘孤高與決絕意誌的銀色流光,以孫宇為中心,如同壓抑了千年的火山轟然爆發,又似暗夜中驟然升起的第二輪冷月!
月缺!
劍光快得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極限!
在這昏暗的夜色背景下,隻見一道銀龍夭矯騰空,靈動莫測,在密集的人群中,在交織的箭雨縫隙裡,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梭閃爍,幻化出萬千道令人眼花繚亂的致命流光!
叮叮當當的金鐵交擊之聲密集如狂風驟雨,那些激射而來的淬毒弩箭,或被精準無比地淩空斬斷兩截,或被巧妙絕倫地磕飛偏轉,竟無一能突破劍網,近他身周三尺之內!
而那些嚎叫著撲殺上來的太平道精銳,則更是遭遇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噩夢。
他們往往隻覺眼前一花,視線被那奪目的銀色光華充斥,隨即喉間、心口、手腕等處便是一涼,冰冷的觸感過後,才是洶湧而來的劇痛與迅速剝離的意識!
慘叫聲、悶哼聲、兵器墜地的鏗鏘聲此起彼伏,溫熱的鮮血如同潑墨般肆意濺射在冰冷的岩石、搖曳的草木之上,在星月微光下呈現出一種詭異而淒豔的暗紅色,濃重的血腥味頃刻間彌漫開來,壓過了山野的清新。
孫宇的身影在那片奪命的劍光中變得模糊不清,仿佛化作了一道穿梭於生死界限的幽靈。他每一步踏出,都精準地踩在敵人攻勢的間隙與破綻之處,每一次看似勉強的呼吸,都伴隨著倚天劍鋒劃破血肉、斬斷骨骼的令人牙酸的悶響與敵人瀕死的哀嚎。
倚天劍在這位南陽府君的手中,仿佛真正被注入了靈魂,銀色劍氣縱橫捭闔,剛柔並濟,織成一張密不透風、沾之即亡的死亡之網。
他雖重傷在身,臉色在劇烈運功與劍光映照下愈發蒼白得透明,如同上好的宣紙,嘴角不斷有新的鮮血抑製不住地溢出,沿著下頜滴落,將他玄衣的前襟染得更加深暗,但手中的劍勢,卻在這種極致的壓力下,反而變得愈發淩厲、狠絕、高效!
每一劍都摒棄了冗餘的花巧,直指要害,力求以最小的消耗,造成最大的殺傷。這不是江湖比鬥,不是武道切磋,而是最赤裸裸、最殘酷的你死我活!
他心係懷中那關乎二弟性命的典籍,牽掛南陽那未卜的危局,更有著必須活下去、必須將希望帶回宛城的執念。
這股近乎偏執的信念,支撐著他壓榨出受損經脈中每一分潛在的力量,將撕心裂肺的傷痛轉化為毀滅敵人的狂暴動力,將流光真元那精純的氣勁,催穀到超越身體負荷的極限境地。
“結陣!不要慌!困死他!他內力不濟,撐不了多久了!”
一名看似頭目、躲在人群後方指揮的壯漢,眼見己方傷亡慘重,陣型漸亂,不由得聲嘶力竭地吼道,試圖穩住即將崩潰的士氣。就是這一聲呼喊,暴露了他的位置,也引來了死神的凝視。
孫宇那冰冷得如同萬載寒冰的目光,瞬間穿越混亂的戰團,毫無感情地鎖定了那人。倚天劍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殺意,驟然發出一聲更加高亢、近乎撕裂耳膜的嗡鳴,劍身之上流淌的銀色流光暴漲,變得刺目欲盲!
他手腕看似隨意地一抖,一道凝練如實質、幾乎要割裂空間、扭曲光線的纖細銀色劍氣,驟然離劍飛出!
那劍氣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維,如同真正的閃電劃破黑暗,在壯漢驚駭欲絕、瞳孔驟縮的目光注視下,無視了中間數丈的距離與阻擋的人影,直接精準無比地洞穿了他脆弱的咽喉!
壯漢後續的吼聲戛然而止,化為一聲模糊的“咯咯”聲。他雙手猛地捂住那汩汩冒出鮮血的血洞,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與茫然,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隨即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地,濺起一片塵土。
這一劍,石破天驚!
如同凜冬的寒風驟然席卷過戰場,瞬間凍結了所有剩餘太平道教眾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勇氣。他們臉上血色儘褪,寫滿了駭然與絕望,攻勢不由得齊齊一滯,握著兵器的手劇烈顫抖著,眼中充滿了對那道傲立血泊中的玄色身影的深入骨髓的恐懼。
一瞬之機!
他強提一口幾乎就要徹底渙散的真氣,強壓下喉頭不斷上湧的腥甜,身形不再停留,如同一道撕裂了重重夜幕、拖著尾焰的瀕死隕星,不再與這些雜兵糾纏,硬生生從包圍圈因頭目猝死而產生的混亂與恐懼缺口處,猛地撞了出去!
劍光如同死神的鐮刀最後一次揮舞,掠過之處,又有兩名試圖阻擋的教徒捂著噴血的脖頸,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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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來不及回頭看一眼這片由他親手製造的殺戮場,也無力去擦拭嘴角那淌落不止的鮮血,隻是憑借著本能和最後一絲意誌,將體內僅存的、幾近枯竭的內力瘋狂灌注於雙腿經脈,將那精妙的身法施展到近乎透支生命的地步,頭也不回地向著下山的方向,向著南陽所在的方向,亡命疾掠而去。
幾個踉蹌卻依舊迅捷得超乎想象的起落間,那道染血的玄色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沒入了隘口另一端更深的黑暗山林之中,徹底消失在追兵的視野裡。
原地,隻餘下二十餘具姿態各異、迅速冰冷下去的屍首,以及那濃重得化不開、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在山穀的夜風中固執地彌漫,與草木的清新混合成一種怪異而恐怖的氣息。
那些僥幸殘存下來的太平道教眾,麵麵相覷,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驚恐與深深的無力,握著兵器的手心滿是冷汗,竟無一人有勇氣,有膽量邁出步子,去追擊那個仿佛從地獄歸來的殺神。
一名手臂被淩厲劍氣劃開深可見骨傷口、血流如注的教眾,望著孫宇消失的那片如同巨獸之口的黑暗山林,臉上已無半點人色,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與驚悸,對身旁同樣狼狽不堪、瑟瑟發抖的同伴嘶聲道:
“快…快發信號,稟報…稟報白歧、黃崆兩位師兄……孫宇…孫宇他已衝出八公山,向南陽…南陽方向去了!他…他傷得極重,嘔血不止,看樣子…怕是強弩之末…但…但他的劍…太可怕了…根本不是人…是鬼神…是索命的惡鬼…”
夜風嗚咽著吹過,卷起地上一片沾滿了暗紅血漬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輕響,仿佛是在為這場慘烈而徒勞的伏擊,吟唱著最後的、淒涼的挽歌。
山林深處,孫宇強忍著眼前一陣陣發黑、天旋地轉的強烈眩暈感,憑借著多年沙場曆練出的、烙印在骨子裡的方向感,在漆黑無光的密林中奮力穿行。
臟腑如同被放在烈火上灼燒,刺痛難當,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鬱的鐵鏽般的腥甜氣息,四肢百骸傳來陣陣撕裂般的劇痛與深入骨髓的虛弱。
他緊緊咬著牙關,牙根甚至因此滲出血絲,將那不斷上湧的鮮血一次次強行咽回如同火燒的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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