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堡依山而建,背靠連綿起伏的丘陵,麵朝開闊的河穀。四周高牆環繞,牆高約三丈,以青石砌成,厚重堅固,牆頂設有垛口與箭樓,每隔百步便有一座了望塔,塔身以木梁為架,外覆以防火的泥灰,塔頂設有銅鈴,風吹鈴動,清脆之聲可傳數裡。塢堡四角各建一座高聳的角樓,形製與箭樓相似,卻更顯雄偉,角樓之間以高牆相連,形成嚴密的防禦體係。
塢堡正門前,兩座巍然聳立的雙闕樓對稱而立,樓高三層,飛簷鬥拱,雕梁畫棟,簷角懸有銅鈴,微風拂過,叮咚作響。雙闕樓之間是一條寬闊的青石大道,大道兩側植有高大的槐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大道儘頭,是一座氣勢恢宏的正門,門高丈餘,寬達五丈,以巨木製成,外覆銅釘,門扉厚重,仿佛能抵禦千軍萬馬。
蔡之韻下馬,步入塢堡。塢堡內部布局井然有序,分為多個區域,主宅區、祠堂區、倉儲區、兵舍區、農田區等,各區域之間以青石鋪就的小徑相連,錯落有致,宛如一座微縮的城池。
主宅區位於塢堡中心,是一座占地廣闊的四合院落,院牆高聳,院內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假山池沼點綴其間,花木繁盛,四季常青。主宅正廳名為“承恩堂”,取“承蒙皇恩”之意,廳前立有石階,階前設有一對巨大的石獅,獅身雕刻精細,栩栩如生,威嚴之氣撲麵而來。
祠堂區緊鄰主宅,是一座莊嚴肅穆的建築群,供奉著蔡氏曆代祖先的牌位。祠堂正中設有三間大殿,殿內香火繚繞,供桌上擺放著整齊的祭品,殿前設有一座高大的祭壇,壇上刻有蔡氏家族的族徽,象征著家族的榮耀與傳承。
倉儲區位於塢堡西南角,占地廣闊,設有數十座糧倉,倉頂以茅草覆蓋,倉壁以木板加固,倉內堆滿了糧食、布匹、鐵器等物資。這些物資不僅是蔡家自用,更是應對戰亂時的重要儲備。
兵舍區位於塢堡東側,設有練兵場、兵器庫、馬廄等設施。練兵場上,蔡家私兵正在進行日常訓練,刀光劍影,馬蹄聲聲,展現出蔡家在軍事上的強大實力。
農田區分布於塢堡外圍,依山勢而建,阡陌縱橫,水渠縱橫交錯,灌溉係統完善。農田中種植著稻穀、麥子、豆類等多種作物,豐收時節,金黃的稻浪翻滾,綠油油的麥田隨風起伏,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塢堡內的佃戶們在田間勞作,雖麵露疲憊,卻仍保持著井然有序的生活節奏。
蔡之韻緩步穿過主宅區,來到父親的書房。書房位於主宅後院,是一座獨立的院落,邊上一片竹林,竹葉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蔡諷正在席上端坐,博山爐中餘香嫋嫋,見女兒進來,隻淡淡道:“韻兒來了。”
“父親,”蔡之韻行了一禮,直接開門見山,“女兒懇請父親,代女兒向孫太守……提出退婚。”
蔡諷執筆的手穩穩落下,勾勒出一方山石,語氣不變:“哦?為何?”
“孫太守心有所屬,強扭的瓜不甜。”蔡之韻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女兒不願嫁一個心中裝著彆人的夫君,更不願我蔡家與太守之間,因一樁不情願的婚姻,徒生隔閡。如今南陽局勢微妙,與太守保持合作,未必需要聯姻這一層關係。退婚,或能顯得我蔡家更識大體,更能與太守坦誠合作。”
蔡諷終於停下筆,抬起頭,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兒臉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你能想到這一層,為父很欣慰。孫建宇非池中之物,婚姻於他,確是枷鎖多於助力。隻是,退婚之事,關乎兩家顏麵,需尋一個恰當的時機,妥善提出。此事,為父心中有數,你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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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宛城北門外。晨霧尚未散儘,秋風已帶上了明顯的寒意。一輛簡樸的馬車停在道旁,南宮雨薇一身遠行裝束,依舊是素雅的衣裙,隻是顏色更為沉靜,發髻也綰得更為利落。她最後回望了一眼這座她停留了數月,充滿了爭鬥、驚險與一絲莫名情愫的城池。沒有期待中的身影出現,她的心中既有釋然,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這樣也好,相見不如不見,徒增傷感。”她在心中默念,試圖說服自己。然而,那份失落卻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氣,正準備轉身上車,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來的卻是趙空。趙空勒住馬韁,翻身下馬,對著南宮雨薇一抱拳:“南宮姑娘,大哥軍務纏身,無法親來相送,特命在下前來,奉上程儀盤纏,並安排了一隊護衛,護送姑娘南下。”
他遞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語氣客氣而疏離。南宮雨薇接過包裹,入手沉重,她知道這不僅僅是金銀。“多謝趙都尉,有勞了。”她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孫太守他……”
“大哥正在與郡中諸曹吏議事,應對朝廷使者事宜。”趙空回答得滴水不漏,“姑娘一路保重。”
果然如此。
江湖兒女,本該如此灑脫。隻是為何,心口還是會痛?
南宮雨薇心中最後一點微弱的火苗也熄滅了。她斂衽一禮,不再多言,轉身登上了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外麵的世界。馬車緩緩啟動,在護衛的簇擁下,沿著官道,向南而行,漸行漸遠。
趙空站在原地,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儘頭,才輕輕歎了口氣,撥轉馬頭,返回城中。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南宮雨薇的同情,也有對孫宇的無奈。他知道,孫宇的選擇並非無情,而是出於更大的考慮。
郡守府的書房內,孫宇站在窗前,望著北門的方向,久久不語。案幾上,攤開的正是朝廷使者即將抵達的行程文書。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孤寂,玄色深衣的衣角在夜風中微微揚起,如同一片孤寂的影子。
“他並非不想去送,而是不能。”趙空在心中默念。任何額外的關注,在此時都可能成為有心人攻擊的借口,給她,也給南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將她推離這漩渦中心,或許是當下他能給予的、最無奈的“保護”。
孫宇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落在那些冰冷的文書上。
離去身影,仿佛隻是這亂世洪流中一朵小小的浪花,悄然翻過。
那深植於彼此心中的情感引子,真的會隨著地理的隔絕而消弭嗎?
南陽的未來,大漢的天下,以及他們之間這未儘的糾葛,都如同這窗外愈發濃重的秋意,寒霜初降,前路漫漫。
孫宇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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