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蓮點頭,靠在他肩上:“沒關係。隻要我們在一起,就什麼都不怕。”
蕭悅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月光灑在兩人身上,溫柔如水。
江湖路遠,風波或許從未停歇,但隻要身邊有彼此,有肝膽相照的朋友,有一顆俠義之心,便無所畏懼。就像這淮水,無論遇到多少暗礁險灘,總能奔騰向前,奔向更廣闊的天地。
暮春時節的蕭家莊,庭院裡的梔子花正開得熱鬨,白生生的花瓣沾著晨露,風一吹,連空氣裡都裹著清甜的香。
十歲的蕭念正蹲在演武場邊,手裡捏著柄比他胳膊還沉的小木劍,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地麵。泥土被戳出個小坑,他卻噘著嘴,眉頭皺得像隻剛被雨淋濕的小獸——今早本說好要跟祖父蕭楓學那套“流雲十三式”的起手式,可卯時等在祖父院外,守院的老仆卻說,祖父從昨夜起就進了後山的靜室閉關,不許任何人打擾。
“念兒,蹲在地上做什麼?露水涼,仔細染了寒。”
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蕭念回頭,見母親曉蓮端著個竹籃走來,籃裡是剛蒸好的桂花糕,還冒著熱氣。他扔下木劍,撲過去拽住曉蓮的衣袖,仰頭道:“娘,祖父真的要閉關嗎?他說過今天教我劍的。”
曉蓮蹲下身,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指尖觸到他微涼的臉頰,輕聲道:“你祖父閉關,是為了打磨那套‘蕭門劍法’的最後一式。他說年輕時與人交手,總覺得那式‘破雲’還差三分力道,如今總算摸到了些門道,得趁熱打鐵。”她拿起塊桂花糕遞給他,“你祖父最疼你,等他出關,定會把那式劍法先教你,好不好?”
蕭念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散開,心裡的委屈卻沒少多少。他晃了晃腦袋,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娘,那我們去韓家莊好不好?上次韓爺爺說,他莊裡的桃樹開了花,像一片粉雲。還有趙伯伯,他說要教我打拳呢!”
曉蓮笑了,指尖點了點他的鼻尖:“你呀,就知道往外跑。不過也好,你爹去江南鏢局幫張叔叔看鏢隊了,家裡清靜,咱們就去韓家莊住些日子。”
蕭念立刻歡呼起來,轉身就要去拿自己的小木劍,卻被曉蓮拉住:“急什麼?先把早飯吃了,咱們收拾些東西,午後再動身。”
午後的陽光正好,曉蓮帶著蕭念,還有兩個護衛,坐上了往韓家莊去的馬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蕭念扒著車窗往外看,見路邊的楊柳依依,田埂上開著五顏六色的小花,嘰嘰喳喳地跟曉蓮說個不停。曉蓮靠在車壁上,聽著兒子的話,嘴角噙著笑——自她和蕭悅成婚,江湖雖偶有風波,卻也漸漸安穩,蕭楓潛心研劍,蕭悅時常幫張飛羽打理鏢局的事,她守著藥坊和家,日子平淡,卻也踏實。
約莫走了兩個時辰,馬車漸漸駛入韓家莊的地界。遠遠就看見村口那棵老槐樹,樹下坐著幾個納鞋底的婦人,見了馬車,有人笑著喊道:“是曉蓮妹子嗎?可有些日子沒來了!”
曉蓮掀開車簾應道:“李嫂子,是我,帶念兒來韓大哥這兒玩幾天。”
馬車剛停在韓家莊主院門口,韓嶽就笑著迎了出來。他比幾年前添了些白發,身形卻依舊硬朗,看見蕭念,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哈哈笑道:“這不是念兒嗎?都長這麼高了!上次來還抱不動我的鐵棍,如今怕不是能舞幾下木劍了?”
蕭念在韓嶽懷裡扭了扭,脆生生道:“韓爺爺,我會‘流雲十三式’的前兩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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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麼厲害?”韓嶽逗他,“那可得給韓爺爺露一手。”
正說著,柳園開從旁邊的藥坊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本藥書。他戴著眼鏡,慢悠悠地走到近前,打量了蕭念幾眼,道:“這孩子眉眼隨蕭悅,性子倒像曉蓮,不鬨。”又對曉蓮道,“我剛配了些驅蚊的香囊,正想給你們送些去,你們倒來了。”
曉蓮笑著謝了,跟著韓嶽往裡走。院子裡很熱鬨,幾個莊裡的弟子正在掃地,見了曉蓮,都恭敬地行禮。韓嶽把蕭念放下,指著演武場的方向:“你趙伯伯和張叔叔都在那兒練劍呢,念兒想去看看不?”
蕭念眼睛一亮,拉著曉蓮的手就往演武場跑。曉蓮無奈地跟上,韓嶽和柳園開跟在後麵,笑著搖頭。
剛走到演武場邊,就聽見“呼呼”的風聲,還有兵器碰撞的脆響。隻見場中,趙猛光著膀子,正掄著一根鐵棍練拳。他的拳頭虎虎生風,每一拳砸在旁邊的石樁上,都震得石樁嗡嗡作響,汗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淌,打濕了胸前的衣襟。
不遠處,張飛羽正拿著他那杆蛇矛,對著一根掛在樹上的稻草靶練刺。他的動作極快,蛇矛的矛頭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嗖嗖”幾聲,稻草靶上就多了幾個窟窿,手法又準又狠。
而在演武場的另一角,柳園開的弟子,也是他的侄子柳明,正拿著一把長劍,跟著一個身影練劍。那身影動作輕盈,劍法靈動,正是柳園開——他雖以醫術聞名,劍法卻也不弱,當年跟著蕭悅等人剿滅斷魂穀時,他的“柳葉劍”就曾讓不少敵人吃了虧。
蕭念看得眼睛都直了,拉著曉蓮的手,小聲道:“娘,趙伯伯的拳頭好厲害,張叔叔的矛也厲害!”
曉蓮點頭:“你趙伯伯的‘鐵拳功’,江湖上沒幾個人能接得住;你張叔叔的蛇矛,當年在斷魂崖,一槍就挑了斷魂穀的二長老。還有柳先生,他的劍法看似輕柔,實則暗藏殺機,能在毫厘之間傷敵。”
正說著,趙猛練完一套拳,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拿起毛巾擦汗,看見曉蓮和蕭念,咧嘴一笑:“曉蓮妹子,念兒!你們來了!”
張飛羽也收了蛇矛,走過來,摸了摸蕭念的頭:“念兒,想不想學矛?張叔叔教你。”
蕭念剛要點頭,就見柳園開走了過來,推了推眼鏡:“學什麼矛?太沉了。學劍好,輕便,還能強身健體。我教你‘柳葉劍’的起手式,如何?”
韓嶽在一旁笑道:“你們啊,彆嚇著孩子。念兒還小,先看看再說。”
曉蓮笑著道:“趙大哥,張兄,柳先生,你們倒是比以前更勤練了。”
趙猛哼了一聲:“江湖上哪有永遠的太平?前幾日我去北邊辦事,聽說關外有些不太平,一群馬匪劫掠商隊,手段狠辣得很。我這鐵拳,可得隨時練著,萬一哪天用得上呢?”
張飛羽也道:“是啊,我鏢局的鏢隊前幾日從山西回來,說路上遇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腰間都係著紅繩,出手詭異,像是以前沒見過的路子。雖沒惹事,卻也得提防著。”
柳園開歎了口氣:“我上個月去洛陽采買藥材,見著幾個得了怪病的人,身上長紅斑,高燒不退,不像是尋常病症,倒像是中了毒。我取了些樣本回來,正研究呢,怕是什麼新的毒物。”
曉蓮聽著,眉頭微微蹙起。她知道,他們說的都不是杞人憂天——江湖之大,風波從未真正停歇,隻是這些年太平日子過久了,難免讓人忘了曾經的驚險。
蕭念似懂非懂地聽著,小手緊緊攥著曉蓮的衣角。他雖年紀小,卻也聽過父母和長輩們講當年剿滅幽冥教、斷魂穀的事,知道江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
韓嶽拍了拍曉蓮的肩:“也彆太擔心,咱們這麼多人,真有什麼事,也能應付。倒是你,藥坊的事忙不忙?我莊裡最近有幾個孩子總咳嗽,你幫著看看?”
曉蓮點頭:“好,我待會兒去看看。”又對蕭念道,“念兒,你想在這兒看趙伯伯他們練劍,還是跟我去藥坊看看?”
蕭念看了看演武場上的兵器,又看了看曉蓮,小聲道:“我想在這兒看,娘。”
“那你乖乖的,彆亂跑,不許靠近演武場中間。”曉蓮叮囑道。
“知道了,娘!”蕭念用力點頭,眼睛又盯向了趙猛手中的鐵棍。
曉蓮跟著韓嶽往藥坊走,心裡卻想著趙猛他們的話。她知道,蕭悅此刻正在江南鏢局,怕是也聽到了些風聲。蕭楓閉關研劍,或許也是察覺到了什麼,想讓自己的劍法更精進些,以備不時之需。
走到藥坊門口,就見幾個莊戶人家抱著孩子在等。曉蓮連忙走過去,拿出脈枕,給孩子診脈。孩子們怕生,縮在母親懷裡,曉蓮溫聲細語地哄著,指尖搭在孩子的手腕上,仔細感受著脈象。
“這孩子是受了風寒,肺裡有痰,我開個方子,熬些枇杷葉水喝,幾日就好了。”
“這孩子是積食了,少吃些油膩的,我配些消食的藥膏,抹在肚臍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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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說著,一邊寫方子,動作熟練又溫柔。韓嶽站在一旁看著,心裡歎道——當年那個在韓家莊還略帶羞澀的姑娘,如今早已成了能獨當一麵的蕭夫人,不僅醫術精湛,性子也越發沉穩了。
日頭漸漸西斜,演武場上的人漸漸散了。趙猛把鐵棍放下,走到蕭念身邊,粗聲粗氣地問:“念兒,看夠了沒?要不要趙伯伯教你打拳?就教你最簡單的‘黑虎掏心’!”
蕭念搖搖頭:“趙伯伯,你的拳太沉了,我怕打不動。”
張飛羽笑著走過來:“那我教你握矛?你試試,不沉的。”
蕭念剛要伸手,就見柳園開拿著一把小木劍走過來,遞給蕭念:“試試這個,輕。”
蕭念接過小木劍,掂量了一下,覺得正合適。柳園開站在他對麵,慢悠悠地教他:“手腕放鬆,劍尖對準前方,吸氣,抬手……對,就這樣,慢慢來。”
蕭念跟著柳園開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揮舞著小木劍。陽光灑在他身上,小小的身影,竟也有了幾分認真的模樣。
曉蓮從藥坊出來,遠遠看見這一幕,嘴角忍不住彎起。她知道,江湖的風雨或許就在不遠處,但隻要這些人還在,隻要這份俠義之心還在,隻要孩子們能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懂得什麼是善惡,什麼是擔當,就總有希望。
韓嶽走到曉蓮身邊,遞給她一杯茶:“想什麼呢?”
曉蓮接過茶,輕輕抿了一口:“在想,當年我們在這兒對抗幽冥教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今天?”
韓嶽笑了:“是啊,當年隻想著能活下去就好。如今啊,日子好了,卻也不能忘了本。”他看了眼演武場上的蕭念,“這孩子是個好苗子,將來定能像蕭悅和蕭老莊主一樣,做個俠義之人。”
曉蓮點頭,眼裡滿是溫柔。她看向演武場,蕭念正跟著柳園開練劍,趙猛和張飛羽在一旁看著,時不時指點幾句,韓嶽站在她身邊,風拂過院中的楊柳,沙沙作響。
夕陽西下,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韓家莊的院子裡,有練劍的風聲,有說笑聲,還有蕭念稚嫩的聲音:“柳先生,我又做錯了……”
這樣的日子,真好。曉蓮想。就算將來有風雨,隻要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聚在一起,互相扶持,就沒什麼可怕的。
夜色漸濃,韓家莊的燈一盞盞亮了起來。飯桌上,蕭念嘰嘰喳喳地跟眾人說自己練劍的事,趙猛聽得哈哈大笑,張飛羽不住點頭,柳園開則慢悠悠地給他夾了塊青菜:“練劍也要吃飯,不然沒力氣。”
曉蓮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暖暖的。她知道,江湖路遠,未來或許還有很多未知的挑戰,但隻要身邊有這些人,有家人,就足夠了。
而此刻,後山的靜室裡,蕭楓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劍氣。他閉著眼睛,眉頭微蹙,腦海裡一遍遍演練著“破雲”一式。忽然,他睜開眼睛,指尖一彈,一道無形的氣勁射向對麵的石壁,石壁上竟出現了一道淺淺的痕跡。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總算,摸到了那三分力道的門道。
他知道,外麵或許已有風波,但他隻需潛心練劍。等他出關,定能護得家人和朋友周全。
月光透過靜室的窗,灑在蕭楓身上,也灑在韓家莊的每一個角落。江湖的故事,還在繼續,而他們的守護,也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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