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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不見星月。
楊炯領兵三千,人銜枚,馬縛口,去鈴裹蹄,靜若無人,直入斡魯朵氏大營。
行至近處,楊炯舉起望遠鏡,朝營地望去。隻見營地裡燈火輝煌,亮如白晝,喧嚷聲震得人耳鼓生疼。營地門口,馬車一輛挨著一輛,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往來之人絡繹不絕,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那股子熱鬨勁兒,好似在舉辦一場盛大的慶典。
楊炯放下望遠鏡,滿臉疑惑地看向阿裡齊,開口問道:“這唱的是哪出?咱們是來劫營的,還是來拜壽的?怎麼這麼多人?”
阿裡齊同樣一臉茫然,又瞧了瞧斡魯朵氏的營地,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說道:“不對勁啊!白天我親自帶著安撫司的人勘查過周邊,當時一切正常,雖說人來人往,但都是些巡邏的兵卒。怎麼這會兒,感覺龍化州的人全湧到這兒來了?”
“真他娘的邪門兒了!怎麼每次我來劫營,都碰上這種事!”楊炯低聲咒罵了一句,心中滿是無奈。
恰在此時,瞧見遠處的耶律倍貓著腰,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楊炯眼疾手快,一把將耶律倍拽到跟前,急切問道:“被子,這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斡魯朵氏負責皇陵守備嗎?就算軍紀再鬆散,也不至於大晚上搞宴會吧?”
耶律倍也不含糊,當即引著楊炯重新看向營地,解釋道:“姐夫,您瞧門口那些人。從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來,有富商、權貴,還有軍政要員,顯然都是從龍化州趕來的。”
“少跟我賣關子,我又不是看不見!”
耶律倍嘿嘿一笑,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說道:“姐夫,我已經安排安撫司的人混進營地了,剛收到消息,今天是斡魯朵氏大小姐斡魯朵?忽蘭的大婚之日,這些權貴都是來參加婚禮的。”
楊炯目光一凝,上下打量著耶律倍,滿臉疑惑地問道:“你這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你認識這忽蘭?”
“我跟她可不熟,隻見過幾次麵,不過我姐倒是和她有過交集。”耶律倍聳了聳肩道。
“哦?說來聽聽。”楊炯好奇心頓起,追問出聲。
“姐夫,你不知道,我姐打小就是大遼權貴們眼中的完美妻子人選。隨著年紀增長,傾慕她的人越來越多。可這樣一來,自然就成了不少小姐的眼中釘,這忽蘭便是其中之一。
忽蘭生得貌若天仙,打小就被人誇到大,性子自然高傲得很。可等她到了析津府,在我姐跟前一站,瞬間就沒了光彩。這下可好,她心裡不服氣,總想著法子找我姐的麻煩。
我姐起初還忍著,後來實在煩了,便使了個心眼兒,借旁人之口給忽蘭造了個謠,說她……總之不是什麼好話。
全大遼都知道,忽蘭的母親孛兒帖,曾先後嫁過三個部落族長,那豔名在大遼可是家喻戶曉。有了這層緣故,旁人一聽這謠言,壓根兒就沒懷疑過真假。
後來,我聽說忽蘭氣得找我姐當麵對質,兩人一言不合就動起手來。忽蘭哪是我姐的對手,被打得鼻青臉腫,活像個豬頭。自那以後,她覺得丟了麵子,再也沒踏入過析津府半步。”
楊炯聽得目瞪口呆,怎麼也想不到南仙小時候行事就如此狠辣。像忽蘭這般,從小被眾人捧著,又有那樣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名聲必定極為看重。經這麼一遭,還能好好地活著,心智確實夠堅強的。
楊炯這才發覺,在南仙麵前,也就自己能勉強招架,其他人似乎都會被她用各種方式氣得發瘋。不論是李瀠、完顏菖蒲,還是如今的忽蘭,提起南仙,哪個不是恨得咬牙切齒。
想到這兒,南仙那聰慧狡黠、瀟灑肆意的小妖女模樣,又清晰地浮現在楊炯眼前,讓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會心的淺笑。
“姐夫!姐夫!”耶律倍在楊炯眼前使勁兒揮揮手,滿臉疑惑地呼喊著。
楊炯回過神來,尷尬地輕咳一聲,對上耶律倍那帶著戲謔的眼神,沒好氣地反問:“人家結婚,你在這兒幸災樂禍個啥?”
耶律倍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楊炯這是想起自己姐姐了,當下也不敢再打趣,一臉嚴肅地解釋:“姐夫,你可知道,這忽蘭今日要嫁的是頗超氏的少主頗超也先。
那頗超也先天生癡傻,可忽蘭長得如花似玉,十九歲的年紀嫁給這麼個傻子,這裡麵要是沒點兒貓膩,我打死都不信。
再說了,如今頗超氏和斡魯朵氏的主力都部署在析津府周邊,兩族聯姻這麼大的事兒,族長卻都不在場,連皇帝的賜書都沒有,這也太不合常理了。”
楊炯聽完,沉思了好一會兒,低聲說道:“這斡魯朵氏和頗超氏的事兒,我不關心。但頗超也先和斡魯朵?忽蘭,往後說不定能為咱們所用。等咱們到了析津府附近,要是遇上這兩個氏族的兵卒,也能有個周旋的餘地,多一條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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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們現在該怎麼做?”耶律倍見楊炯心中已有打算,趕忙問道。
楊炯眼眸微眯,身子往山坡上一靠,慢悠悠道:“彆急,既然這是婚宴,他們少不了喝酒作樂。咱們就等月上中天的時候再動手。”
“好!我這就去通知兄弟們,讓大家隱匿好行蹤,等候命令!”阿裡齊壓低聲音應了一聲,轉身快步朝身後的士兵們走去。
耶律倍瞧著楊炯神態自若,悠然地望著漆黑的夜空發呆,也跟著仰躺在山坡上,開口問道:“姐夫,你說咱們這次能成功嗎?”
“怎麼才算成功呢?要是單說救出你姐,我多少還有些把握。可你姐那心高氣傲的性子,哪會甘心就這麼逃走?真要那樣,事情可就複雜了。
有你姐這層關係在,不管我願不願意,都得幫耶律兄爭奪皇位。你也清楚,皇位可不是那麼好爭的,哪一次皇位更迭,不是伴隨著腥風血雨,又有誰能打包票一定能成功呢。”楊炯雙手枕在腦後,滿是感慨地回應道。
“那個皇位,真就有那麼大的吸引力?”耶律倍語氣複雜,像是在自言自語。
楊炯聽了這話,渾身猛地一震,聲音落寞地回應:“曾經,也有個人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那他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
“怎麼死的?”
“為了百姓,死的。”
“那倒也算是死得其所。”
楊炯沉默不語,緩緩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周遭陷入一片寂靜,隻有夜風輕輕拂過枯草,發出微弱的沙沙聲響。
時光流轉,月上中天,霜侵鐵甲。
楊炯屏氣斂息,細細辨彆著從遠處斡魯朵營地傳來的喧鬨聲。那聲音裡,醉態的呼喊聲愈發密集,顯然已具鬆懈之態。
刹那間,他猛地睜開眼眸,翻身望向那燈火通明的營地,壓低聲音,果斷下令:“全軍準備!上馬!”
“上馬!”
“上馬!”
“上馬!”
這簡短有力的命令,如漣漪般在三千皮室軍的營地迅速傳開。
話音剛落,皮室軍眾人動作整齊劃一,利落地翻身上馬。他們身姿輕盈,恰似狸貓踏雪,行進間幾近無聲。
楊炯身姿挺拔,高坐於馬背之上,雙手穩穩擎起皮室軍那象征著勇猛與榮耀的黑金蒼鷹旗,而後用儘全身力氣,用力一揮,下令衝鋒。
全軍得令,士兵們狠夾馬腹,手中韁繩猛地一震,如離弦之箭般朝著斡魯朵營地疾馳衝鋒。
與此同時,遠處的安撫司也開始行動。他們以兩人為一組,迅速摸向眼前的暗哨。行動毫無花哨,一人動作乾脆地割喉奪命,另一人則迅速填補暗哨的空缺,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悄無聲息。
近處,皮室軍的遊騎兵們早已準備就緒。隨著一聲令下,弓弩齊發,弓弦劇烈震蕩,發出低沉的嗡鳴聲。
一支支利箭應聲而飛,如暴雨般朝著斡魯朵營地傾瀉而去。
斡魯朵營地哨塔上,兩位宮衛軍正美滋滋地喝著送來的喜酒,酒意上頭,眼神都有些迷離。不經意間抬眸,竟看見無數箭矢如蝗蟲般朝自己撲來。
刹那間,兩人呆愣在原地,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他們還以為是自己酒喝多了,產生了幻覺。可直到那箭頭在眼眸中越來越大,他們才驚恐地意識到危險降臨。
然而,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覺周身一冷,數箭穿身,氣息立絕。
皮室軍一輪弓箭齊射,瞬間掃清了前路的障礙。
楊炯和阿裡齊各領一軍,如兩把利刃,直插入斡魯朵營地。
二人分工明確,配合默契。
楊炯率領麾下士兵,沿著營地正中的行軍道迅猛穿插,目標直指北門,所到之處,敵軍陣型被瞬間分割衝散。
阿裡齊則將遊騎兵分成兩隊,指揮他們弓弩齊發,對營地內的殘敵展開迅速清掃。
劫營之要,唯靜、速、果三者。
靜如狸伏,潛形躡足,敵未覺而軍已至;速若豹擊,刃閃鋒疾,敵難禦而陣始亂;果同虎噬,勢猛誌銳,敵心摧而氣頓頹。
皮室軍身為百戰強軍,將“靜、速、果”三字訣貫徹於心,一踏入敵營,便展開了一場單方麵的屠戮。
營地中央,一名醉醺醺的斡魯朵士兵,手裡還緊握著啃了一半的羊腿,嘴角掛著油膩的肉屑,眼神迷離,腳步踉蹌。
此時的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手撐著桌子,眯起眼想要看清楚來人的模樣,可還沒等他看清楚,皮室軍的長刀便已呼嘯而至,鋒利的刀刃從他的脖頸處切入,瞬間砍斷斷了喉管,鮮血噴泉般湧出,濺在一旁擺滿珍饈的桌案上,溫熱的血滴落在精美的酒盞裡,與香醇的美酒混在一起,血撒當場。
不遠處,一位身著華麗錦袍的權貴賓客,正端著酒杯與身旁之人高談闊論,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突然,一支利箭從黑暗中射來,正中其胸。
這支箭的力道極大,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箭頭從後背而出,帶出一片血肉。他手中的酒杯“哐當”一聲掉落,下意識的低頭看著胸口插著的箭矢,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恐,嘴巴大張,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雙腿一軟,癱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