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回蕩在殿中,皇太後身影已緩緩離去。
呂大猷與吳散木遺孤自始至終未發一言,見皇太後離去,皆是立刻起身,匆匆步出了宮門。
待殿中眾人散儘,楊炯麵色陡然一沉,厲聲道:“你二人莫非瘋了?竟甘心為人做槍!”
“是這樣嗎?”李漟眸光如霜,直直盯著他,語氣裡翻湧著說不出的滋味。
楊炯鎖著眉,竟一時語塞。
李漟凝視他良久,忽而起身,幾步逼近,壓低聲音道:“清明將近,應龍灣你可去得?”
楊炯張了張嘴,話到喉頭又咽了回去。
“楊炯!”李漟鳳目寒光凜凜,字字如刀,“你我自小一同長大,青梅竹馬、同窗之誼,更有母親恩情在前,你就這般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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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華再經不起折騰,我兄弟不能白死!”楊炯抬眼與她對視,眼中滿是決絕。
李漟盯著他,終是長歎一聲:“若不是你今日趕來……”
話音未落,她狠狠剜了眼一旁獨自飲酒的李淑,甩袖而去。
楊炯望著李淑若無其事飲酒的模樣,胸中怒火騰地竄起,一把攥住她手腕,拖著便走。
“疼!你做什麼!”李淑被他握得生疼,黛眉緊蹙,不住掙紮。
楊炯充耳不聞她的呼痛,隻攥著她手腕疾步往宸仙殿而去。
一進殿門,楊炯便將她狠狠推坐在床榻上,雙目赤紅如血:“李淑!你糊塗透頂!竟敢對崔穆清下手,這亂局還不夠糟?”
“你血口噴人!”李淑彆過臉去,語氣滿是不忿。
“蠢貨!”楊炯氣得渾身發抖,指尖幾乎戳到她鼻尖,“大庭廣眾之下動手,當李漟、皇太後都是睜眼瞎?”
李淑“謔”地起身,眼中騰起兩簇火苗:“她李漟能殺劉氏,我為何動不得崔穆清?天賜良機,難道要我袖手不成?”
“你可知此舉後果?”楊炯咬牙切齒,連聲音都在發顫。
李淑冷笑一聲,伸手揉了揉敖犬念初的腦袋,平淡回應:“無非就是成功與失敗兩種可能!
成功了,李漟絕無後路可走,皇太後、李澤、甚至於顏夫子都會站在我這一邊,你梁王府絕對不會幫她,那她拿什麼跟我鬥?
失敗了又怎樣?無非就是一次試探罷了。
至少這次還有意外收獲,讓我知道了她在張月娘身邊也安插了殺手。
你說,皇太後擺宴彰顯自己實力,想要試探我跟李漟的態度和底線,這絕佳機會就在眼前,你會不動手嗎?”
楊炯聞言凝眸,忽而欺身上前,直勾勾望著她眼眸:“你當真不怕?若李漟尋著二狗側妃陳氏的下落,殺她泄憤如何?若她與你魚死網破又當如何?我若不曾趕來,你預備在德壽宮再演一出火並?”
“既敢布局,自有收網之法。”李淑指尖輕撫過念初柔順的皮毛,冷笑如冰刃出鞘,“你不來,李漟也翻不起滔天巨浪;你既來了,倒好教皇太後背這黑鍋。唯一憾事,便是讓崔穆清多苟延殘喘些時日!”
“既如此,何必派人攔我?”楊炯怒極反笑,聲如寒鐵相撞。
簷角法鈴忽響,驚破一室凝滯。
李淑垂眸良久,才吐出細若遊絲的一句:“不是我。”
“什麼?”楊炯雙眉緊蹙,神色滿是狐疑。
李淑深吸一口氣,眼底重新燃起冷厲鋒芒:“這次我贏了半局。崔穆清昏迷不醒,即便僥幸活命,想要順利生下胎兒怕也難了。如此一來,李漟除了與李清結盟,再無他路!”
這般說著,她嘴角忽的勾起陰鷙弧度:“她若敢收留李清那孽種,我便將醜事抖落出去,教天下人瞧瞧,皇後血脈究竟多醃臢!
不怕告訴你,我手中除了張月娘,尚有陳氏可用。且看最後皇太後、李澤,朝中公卿會選哪方!”
“與虎謀皮,終食其果!”楊炯切齒警告,袖中青筋暴起。
李淑漫不經心地揉著腕間紅痕,笑意盈盈:“你若不助李漟,我便無所顧忌。一個整日吃齋念佛的老婆子,再加個手段稚嫩的皇子,何足懼?我若真折在她們手裡,你也不必收屍,我嫌丟人!”
“你怎知我不會幫李漟?”楊炯冷聲反問。
李淑忽而抬眼,眸光似寒潭映月,深不見底。
良久,她幽幽開口:“楊炯,你……可曾將我視作妻子?”
楊炯聽聞此言,喉頭微動,竟半晌尋不出半句話來。
殿內燭火忽明忽暗,將李淑眼底轉瞬即逝的脆弱,映得如同鏡中碎月,零落成塵。
她自嘲地笑了笑,緩緩蹲下身去,指尖輕揉念初的腦袋,聲音低沉:“我所求不過報仇二字,旁的一概可拋,便是輔佐二狗子嗣登基,我也能放下。你若還念著昔日情分,就莫要插手我與李漟的爭鬥。給我些時日……待我大仇得報,身死魂消之時,你要稱王稱霸也由得你去。”
“你莫名其妙!”楊炯心內如驚濤駭浪,麵上卻強撐著怒意,“莫要將這些渾話往我身上扯!”
“你心裡清楚。”李淑抬眸,目光平靜如水。
“清楚什麼?!”楊炯怒喝,“你二人爭鬥我本不想插手,但若敢禍亂大華、苦了百姓,休怪我不念舊情!”
李淑聞言,笑意盈盈地站起身來,忽而湊近問道:“你如何斷定是我所為?”
“皇宮之中,除了你與李漟,誰有這般手筆?”楊炯冷哼一聲,“派李泠攔我,不過是怕我借機帶兵入宮,壞了你的盤算!”
李淑聽了,忽而勾住楊炯的下巴,眼波流轉:“既已識破,為何還要幫我?莫不是……對我動了真心?”
“荒謬!都說了是為保大華安穩!”楊炯揮開她的手,沒好氣的回應。
李淑暗自好笑,忽而踮起腳尖,長臂環住他脖頸,狠狠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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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分開時,她雙頰泛紅,嬌憨出聲:“我不管!偏要當你是疼我護我的好駙馬!”
楊炯瞪大了眼睛,又驚又惱,狠狠剜了她一眼:“你最近給我收斂些!少給我惹事!”
楊炯甩袖而去,卻不知那倉皇間,早將幾分悸動落進了旁人眼底。
李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笑得花枝亂顫,揚聲喚道:“駙馬!常來玩兒呀!”
“不知廉恥!”忽有清冷斥責在她腦中炸響。
李淑挑眉輕笑,漫不經心道:“我與自家駙馬親近,哪般就不知廉恥了?”
腦中那聲音氣得發顫:“你……你……”
李淑緩步踱至殿外,指尖撫過新抽嫩芽的鳳仙花枝,幽幽開口:“林庚白是清徽派下任掌教,推演之術冠絕道門,從未有過差池。”
“這便是你急於動手的緣由?”腦中傳來一聲歎息。
李淑望著簷角搖曳的風鈴,眸光漸暗:“世事無常,我怕來不及。父皇臨終托付兩件大事,總要一件件辦妥。經此一事,楊炯不敢碰我,可見梁王府暫無意取而代之。隻是,我們的要抓緊些,時間怕是不等人。”
“若他真有反心,你當真能置身事外?”那聲音沉默良久,再度發問。
李淑神色忽明忽暗,感受著念初在腳邊親昵蹭舐,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這世間事,誰又說得準呢?”
簷角法鈴叮咚,李淑眸光忽而澄澈,喃喃自語:“愛欲、樂欲、貪欲。究竟誰是特利悉那,誰是羅蒂,誰又是羅伽?”
話音漸弱,唯月華流照,空庭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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