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台階,長街西頭忽起喧嘩。
八名金甲衛開道,簇擁一乘泥金綴玉的七香車迤邐而來。
車停處,先見一隻綴滿米珠的雲頭履踏下,榴紅遍地金馬麵裙漾開波光,往上是一截白玉似的頸子懸著赤金瓔珞圈。
待看清麵容,饒是蒲徽渚也暗喝聲彩,此女眉似青山含黛,目如寒潭凝星,通身氣度冷浸浸似雪裡孤花,正是寧晉曹氏嫡女曹子魚。
“妹妹叫我好找!”曹子魚未語先笑,親親熱熱挽住蒲徽渚的臂,“頭一遭來長安便迷了路不成?快隨家去,席麵早備妥了!”
十指冰涼如玉石,力道卻不容掙脫。
蒲徽渚腕子一翻輕巧脫出,笑靨比她還甜三分:“勞動姐姐玉趾,徽渚罪過。原想著買些胭脂水粉妝點門麵,免得汙了王府地界。誰知這楊炯的買賣做得刁鑽,倒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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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子魚麵上笑容分毫未變,隻眼底寒星微閃:“妹妹說笑。楊炯再玲瓏心思,也不比龍子龍孫不是。倒是殿下晨起還念叨,說泉州蒲氏掌著萬裡海路,三小姐必是女中翹楚,盼著共商大事呢。”
纖指似無意拂過蒲徽渚袖口,袖裡滑出張金卡,“呦,蘭蔻坊的赤金帖?妹妹初來便得此物,好大臉麵。”
“臉麵不靠帖子撐。”蒲徽渚抽回金卡塞進荷包,“姐姐既說殿下盼著,怎不見車駕?莫不是……”
“妹妹莫多心!”曹子魚截住話頭,聲氣兒柔得能掐出水,“殿下公務纏身,從昨夜忙至今辰,身子有些不適,這不,特特囑我定要接妹妹回府,等著團圓呢。”
這般說著,親昵地攏她鬢發,“咱們姐妹說句體己話,令尊出任福州路轉運使的旨意,這兩日怕要下了。”
蒲徽渚心下清楚,曹子魚這手恩威並施漂亮。
先抬出父親前程作餌,又拿李澤公務搪塞,滴水不漏全了王府顏麵。她本意不過爭個平等相待,既得了台階,立時挽住曹子魚嬌笑:“姐姐早說呀!我從泉州帶了整船蠔乾、瑤柱,原想著孝敬姐姐燉湯最滋補!”
二人執手言歡,真真似嫡親姊妹。
將至王府朱門,忽聞鑾鈴疾響。
眾人驚回首,隻見四匹龍駒馱著親王金頂車飛馳而過,玄色車簾緊閉,連個縫兒也未掀,潑剌剌直奔皇城方向,揚起煙塵撲了二女滿頭滿臉。
曹子魚見此,指尖掐進掌心,強笑道:“想是兵情緊急……”
話未竟,蒲徽渚已抽回手。那蜜蠟似的臉龐倏地冷透,琥珀瞳仁裡一點火星劈啪爆開:“好個‘兵情緊急’!姐姐,今日貿然登門是妹妹莽撞了。”
說著,福了一福,聲音脆生生砸在青石板上,“橫豎在冰雪城定了上房,待殿下得空再來叨擾。”
“妹妹!”曹子魚伸手欲攔,卻見蒲徽渚裙裾翻飛,領著蒲家仆從徑往長街東頭去,背影決絕似出鞘利刃,毫不遲疑。
“好,好個泉州蒲氏!”曹子魚怒極反笑,丹蔻指甲點向呂大芳,“福州路轉運使是不是太順遂了?”
呂大芳撲通跪倒:“奴才明白!立時去尋左都禦史……”
曹子魚盯著蒲徽渚消失的街角,一字字從齒縫迸出:“讓她自己爬回王府!”
榴紅裙裾旋如血蓮,踏進府門刹那拋下冰碴子似的一句:“跟王府爭先機,不知死活!”
朱門轟然閉緊,隔斷滿城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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