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的話,那個少年……
是不是經曆過無數次這樣相同的,瀕臨死亡的,永無止境的痛?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記憶碎片裡的另一句話也就有跡可循。
伽羅就這樣一直在瀕臨死亡的邊緣,不知過了多久。
久到他模糊的時間感以為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甚至更漫長。
每一秒都被極致的痛苦拉伸成永恒,意識在徹底的黑暗與模糊的感知間浮沉,如同被困在無間地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右耳處那細微的能量波動如同最惡毒的詛咒。
就在他幾乎習慣這種永恒的煎熬,甚至開始麻木時。
觸感!
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暖甚至有些滾燙的觸感,突兀地落在他冰冷僵硬的臉上。
那溫暖是如此鮮明,與周遭形成天壤之彆。
有人?!
是誰?
克蘭?
還是……什麼東西?
求生的本能,或者說,是擺脫這永恒痛苦的本能,讓他拚命想要睜開眼睛,看清來者。
眼皮沉重如山,無論他如何凝聚那渙散的意識,都無法掀開哪怕一絲縫隙。
視野依舊是一片模糊的黑暗,隻有臉上那清晰的、活生生的溫熱觸感證明著這不是幻覺。
緊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挪動了。
那雙溫熱的手似乎很有力,將他從倚靠的冰柱旁扶起,或者……拖起?
他無法準確判斷,身體的感知大部分已經失靈,隻有被接觸的地方傳來模糊的位移感。
然後,一種新的聲音傳入他幾乎被凍僵的耳膜。
“沙……沙……嚓……”
是某種東西在雪地上被拖拽的聲音!
很有節奏,一下,又一下。
伴隨著這聲音,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雪地上緩慢地移動,摩擦著積雪和冰礫。
他被拖走了?
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帶著溫熱觸感的存在,拖向未知的方向。
是救贖?
還是落入另一個,或許更加可怕的境地?
無儘痛苦中,混入強烈不安和未知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拖行速度慢下來,最終停止。
他被放在地上,身下的觸感似乎不再是純粹的冰雪,反而有些……柔軟?
像是積年的枯葉和乾燥的苔蘚?
但這感覺又有些異樣。
他並沒有聽到枯葉被壓碎時應有的、清脆的碎裂聲。
緊接著,更明顯的異樣衝擊著他遲鈍的感官。
一片模糊的、嘈雜的聲浪,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湧入耳膜。
那是……人聲。
是許多個聲音混雜在一起的、帶著焦急或是某種激烈情緒的說話聲,又或夾雜著幾聲短促而高亢的叫喊,音節扭曲,意義難辨。
聲音一直持續著,持續右耳處,那如同最惡毒詛咒般細微能量波動沉寂下去。
耳飾不再起作用了。
有人……救了他。
將他從那個無間地獄裡拖拽了出來。
終於……不用再感受那窒息的、永無止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