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下令,所有糧倉封存,已入庫的米全部重新查驗,可疑的米袋就地隔離;城外所有糧道暫時關閉,隻留一條主道,由玄羽閣和州府兵共同把守。同時,他讓人去藥鋪調集解毒的藥材,熬成湯藥,分發給守城的兵丁和糧倉的守衛。
忙到深夜,錢羽書才回到臨時的議事房。桌上的燭火搖曳,映著他疲憊的臉。他拿起那卷絲絹,指尖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忽然注意到絲絹邊緣有一個極淡的印記,像是被什麼東西壓過。他把絲絹舉到燭火下,仔細一看,那印記竟是半個蓮花紋。
“蓮花。”錢羽書皺起眉,“造辦房的路引佩上,從來沒有蓮花紋。這是誰的印?”
他忽然想起卷宗裡的一句話,蘇琢的私章,是一朵半開的蓮花。
“原來如此。”錢羽書低聲道,“當年的印,不是一個,是兩個。工匠私印負責刻紋,蘇琢的蓮花印負責核驗。李硯仿的,隻是工匠私印,而真正能調動全局的,是這枚蓮花印。”
他立刻讓人去查,州府舊檔案裡,有沒有蓋著蓮花印的文書。結果不出所料,所有涉及糧鹽調度的核心文書,末尾都有一枚小小的蓮花印,和絲絹邊緣的印記一模一樣。
“他沒有蓮花印。”錢羽書鬆了口氣,隨即又繃緊了神經,“但他在找。或者說,他在等。等一個能拿到蓮花印的機會。”
第三天清晨,天色剛亮,彭淵就帶著沈硯辭回到了惠州。沈硯辭穿著一身青衫,麵容清瘦,眼神卻異常銳利,手裡拿著一個黑色的木盒。
“錢大人。”彭淵的聲音依舊冷淡,“人我帶來了。沈硯辭,造辦房刻工圖譜的現任主人。”
沈硯辭對著錢羽書微微頷首,打開木盒,裡麵是一卷泛黃的圖譜,上麵畫著各種印紋的刻法,包括那枚工匠私印的詳細步驟。
“這印,確實是李硯仿的。”沈硯辭道,“但仿得不夠真。你們看這裡。”他指著圖譜上的一個細節,“工匠私印的彎鉤內側,有一個極小的缺口,是當年刻工失誤留下的,後來一直沒改。李硯的仿印,沒有這個缺口。”
錢羽書立刻拿出絲絹,對比圖譜,果然如沈硯辭所說。
“還有這個。”沈硯辭又拿出一枚小小的銅印,印麵上是半開的蓮花,“這是蘇琢的蓮花印。當年他辭官時,把印留給了我,讓我代為保管。他說,這枚印,關係到大周的糧鹽命脈,不能落在壞人手裡。”
錢羽書看著那枚蓮花印,瞳孔微縮。“蘇琢現在在哪裡?”
“在江南的一座古寺裡,出家了。”沈硯辭道,“他知道李硯會來找他,所以一直躲著。這次若不是彭國公親自去請,我也不會把印拿出來。”
彭淵瞥了錢羽書一眼,語氣帶著幾分嘲諷:“現在知道,為什麼本公要去江南了吧?你隻盯著李硯,卻忘了當年的人,才是關鍵。”
錢羽書沒有反駁,隻是握緊了那枚蓮花印。有了這枚印,李硯的仿印就成了廢紙。但他心裡清楚,李硯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當天下午,驛傳司又接到一份文書。這份文書沒有蓋印,卻寫著一行字:今夜三更,老槐樹下,用蓮花印換王懷安。
錢羽書看著文書,臉色凝重。王懷安還活著,這是他沒想到的。李硯用王懷安做誘餌,想騙走蓮花印。
“他想要的不是王懷安,是這枚印。”彭淵道,“一旦他拿到印,就能偽造所有核心文書,到時候,惠州就真的亂了。”
“那我們怎麼辦?”一名玄羽閣的首領問道,“要不要去老槐樹下赴約?”
錢羽書看向彭淵,彭淵也在看他,眼神裡帶著一絲玩味。“錢大人,這是你的地盤,你說了算。本公隻是來幫忙的,不是來替你做決定的。”
錢羽書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赴約。但不是我們去,是讓他來。”
他立刻下令,把老槐樹周圍的暗衛全部撤掉,隻留兩名暗衛遠遠盯著;同時,讓人把王懷安的舊部找來,讓他們在暗處埋伏。他要讓李硯以為,他們真的會用蓮花印換王懷安,等李硯現身,就一網打儘。
夜色漸濃,老槐樹下,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影子。錢羽書拿著蓮花印,站在樹下,身邊沒有任何人。彭淵和沈硯辭躲在不遠處的巷子裡,軟劍和刻刀都已備好。
三更時分,一陣腳步聲從巷口傳來。一個穿著黑衣的人影慢慢走出來,身形消瘦,臉上戴著一張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
“錢大人。”黑衣人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刻意偽裝過,“蓮花印帶來了嗎?”
“王懷安呢?”錢羽書反問,眼神警惕。
黑衣人笑了笑,抬手一揮,兩名手下押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走了出來。那人頭發淩亂,臉上滿是傷痕,正是王懷安。
“人在這裡。”黑衣人道,“把印給我,我就放了他。”
錢羽書看著王懷安,又看向黑衣人,緩緩舉起手裡的蓮花印。“你先放人。”
“錢大人,你覺得我會信你嗎?”黑衣人道,“先把印扔過來,我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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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彭淵突然從巷子裡衝出來,軟劍如閃電般刺向黑衣人。黑衣人反應極快,側身避開,同時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擋住了彭淵的攻擊。
“彭國公,果然是你。”黑衣人笑了,語氣裡帶著幾分得意,“我就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
沈硯辭也隨之現身,刻刀在手,對準了黑衣人的手下。玄羽閣的暗衛和王懷安的舊部也從四麵八方湧了出來,把黑衣人團團圍住。
黑衣人卻不慌不忙,抬手從懷裡掏出一枚瓷瓶,和灰袍人手裡的那枚一模一樣。“錢大人,你以為你贏了?”他笑,笑意裡帶著瘋狂,“這瓶裡,是純的腐骨液,隻要我一打開,這裡所有人,都得死。”
彭淵的動作頓住了,眼神一凝。純腐骨液,威力遠比摻了硝石和鬆香的厲害,一旦擴散,後果不堪設想。
“你想怎麼樣?”錢羽書沉聲道。
“很簡單。”黑衣人道,“讓彭國公和沈硯辭退下,其他人也都退後五十步。錢大人,你一個人把蓮花印給我送來。不然,我就引爆這瓶腐骨液,讓王懷安,還有你這些手下,都為我陪葬。”
錢羽書看著黑衣人手裡的瓷瓶,又看向被押著的王懷安,心裡陷入了兩難。他不能讓手下白白送死,也不能讓蓮花印落入壞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