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帶著潮氣,春城東側那棟灰牆樓沉在薄霧裡。
門口掛著培訓中心的牌子,底下是一條小字,客服技能提升。
保安亭裡坐著兩個人,報到冊攤開,右下角壓著一串鑰匙。
聯席組的車停在路口,發動機剛熄,空氣裡隻剩鳥叫。
樓內走道很窄,白燈冷硬。
三間教室連在一起,投影正放一段新課。
屏幕上的標題寫著四個詞,問候、安撫、推進、轉結。
講台邊擺著三摞小卡片,邊角被頻繁翻動磨得起毛。
第一組從正門進,證件亮得乾淨。
第二組沿消防梯直奔後場,先按下電源總閘。
燈光壓低一格,室內短暫喧嘩又迅速安靜。
顧成業揮手,先穩人,再看物,再定性。
講師三十出頭,嗓子壓得很低。
他本能往包裡去摸手機,被霍景瀾從側麵按住手腕。
桌麵上翻開的教案露出一頁加粗的流程詞。
詞很短,先用親近,再送鏈接,失敗就換劇本。
第二間教室更紮眼。
牆上粘著幾張口型圖,底下寫著哭與笑的關鍵肌肉。
旁邊擺著兩隻藍色小箱,一隻裝耳麥,一隻裝號段紙條。
箱蓋的鉸鏈磨得發亮,顯然常開常合。
第三間是所謂的實操間。
三部廉價手機並排,聽筒貼著泡棉。
台麵放著兩本薄薄的考核冊,封麵印著當周目標。
考核題不難,難在掌控節拍和情緒起伏。
走廊儘頭有一間小辦公室,門半掩。
檔櫃裡塞滿了紙袋,標簽寫著報名、教材、證書。
最上層抽屜放著收據本,票根撕得整齊。
抬頭是某教育谘詢公司,落款卻改過三次。
財務間更說明問題。
一隻鐵皮箱放在椅子底下,鑰匙在茶杯旁。
箱裡有一遝現金和兩摞工資信封,外麵貼著班號。
信封背後用鉛筆寫了三字,試崗夜班。
樓下大廳裡擠著十幾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有人穿著校服外套,有人背著快遞筒。
他們被請到會客間,分開登記,講清各自來曆。
人社與學校聯絡員同時趕到,先把未成年與在讀分流帶離。
投影還在轉,屏幕閃過一種模擬後台界麵。
按鈕很少,通話腳本在側邊一頁頁滑動。
盧恒把畫麵拍下要點,留給技偵比對入口。
他記錄的不是術語,隻是四個動作詞。
園區聯絡員帶來一張報名流水。
多數交費方式寫現金,極少刷卡。
收據編號從一百跳到三百,中間缺了一段。
缺口對應某周末晚間,恰是話術廠換皮的那兩天。
人群裡有人想走熟人路。
說隻是培訓講話技巧,說不清具體上崗單位。
羅景驥沒有爭辯,他把三張名單攤開,指著同一個姓名。
同名同址在後勤樓與五號庫裡都出現過。
顧成業繼續往裡翻。
第二個鐵皮櫃背板鬆動,一扯露出夾層。
夾層裡塞著一本小賬簿,記錄每期結課後轉走的人。
旁邊彆著一張車費補貼表,目的地集中在城南。
有人試探著打電話。
對方很快掛斷,緊接著發來一條短句,讓穩住。
李一凡到了樓口,聽完簡報,隻說三步。
先停課,先分流,先固證。
教務把名單拿來,邊上貼了便利貼。
三列信息最要緊,來源、高校、去向。
他額角出汗,眼神飄忽,幾次想開口被自己咽回。
紙張傳到顧成業手裡,順到最下麵那一頁。
最下麵是一行熟悉的公司名。
鴻泰文教改過的抬頭再次露出,字跡是同一人的手。
旁邊附著一張轉賬截圖,備注寫課時點補貼。
時間對上口岸貨車夜間出入的那四十分鐘。
人群裡爆出一陣小聲議論。
有人後悔,有人發怵,也有人隻是茫然。
人社工作人員把就業風險明白紙發到每雙手裡。
說明簡單,不走灰路,不去境外話務,不接陌生派單。
樓外的風大起來,旗繩拍在杆上。
檢方同事抵達,文件袋落在桌角。
內容不花,把能動的口與該停的點分成兩段。
落款時間明晃晃,今天內執行。
財務室裡一台舊電腦被抬到會客間。
桌麵上有一份應聘登記,帶身份證複印件。
同一張照片在三套資料裡反複出現。
名字不同,照片相同,背後顯然有人集中辦理。
人社對接繼續深入。
上一個班次的學員已經被送到隔壁大廳逐一核身。
未成年與在讀先回學校,其他人先做筆錄再行去向安排。
大廳裡不吵,隻有筆尖在紙麵劃過的聲音。
教室裡散落的卡片被裝袋。
卡片上的詞被抄在白紙上,做成十分鐘課程的負教材。
內容極短,隻告訴人這一套為何危險。
負教材將在明天進校園與園區連播,越短越狠。
樓道儘頭的儲物間藏著一個黑色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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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包裡有兩本印章夾,一套空白合同,一本路線圖。
路線圖把三處外呼點與兩處口岸倉連成線。
線最終落在商會後勤那一層,箭頭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