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始終太冷,她捂不熱,隻會遍體鱗傷,滿目瘡痍。
她所求的,也並非他一時的興起,而是長久的喜歡。
可他給不了,她知曉,隻能轉身抽離,及時止損,借助時日去療愈心上的傷痕。
尹悠吟一直是霍時錦心間,遙不可及、觸手難得的白月光。
她們生有自己的孩子,他無法輕言割舍。
後庭佳人,雖不及三千,卻也是不計其數。
她容忍尹悠吟特殊的存在,不在意景安、景詩的存事,便得悉數容納後宮中人。
她自問沒有寬大的心胸,也無法容納那樣的不計其數。
他當真喜歡她?
亦或是一時興起?
是苦曆短且的愛而不得後,適時的出現,使得他破敗的心有了歸屬。
是尹悠吟退離,她恰逢出現。
是她給不了他的,她能給,且無私、無欲。
她們尤為相像。
最是無情帝王家,本非空談。
她盈滿、無限的愛,撫觸著他的柔軟,療愈著他的傷痕。
他對誰都是算計。
他可憐她,可憐她為他產子。
或許先前的她不在乎,也毫不顧及。
可恍然後,她無法不考量。
如若注定無法得取,她情願一生不再觸碰。
她的命運無法掌控在自己手中,卻仍舊希望霍時錦能掌舵自己的命途。
無關喜歡,也非難擱置,隻他救過她。
她向來攜恩必報,無關乎身份,無關乎尊卑。
眼下,她無以為報,隻得狠心將其推離,以免累及。
他曾為她死過,得幸險生,於她而言,便是足夠。
哪怕時至今日,她仍清楚記得那種感覺,好似靈魂脫離肉體,隨之而去。
自此,猶如行屍走肉。
隻餘空洞、死寂的眼眸,隻剩麻木不仁的自己。
或許她最大的過錯,不是義無反顧的愛上霍時錦,而是苦苦折磨自己。
陰陽兩地,天人永隔,莫過於世間最大的苦痛,無以平複。
霍時錦與小傻子之間,最為顯著的區間,是那雙明晃、透亮的眼眸,漸漸古井無波,悄然黝黑、深邃替及。
不知從何時起,那雙真摯顯著,愛意盈滿的眼眸,再未倒映過她清瘦的身影。
從前她沒能護住小傻子,使得下落不明、音信全無,為此,她自責了半生。
如今她想保護他,極力彌補曾經的過失,僅此而已。
如今色衰愛弛、思前顧後的落笙啊,終不似那個明眸善睞、肆意妄為的小姑娘了。
無論心裡如何的苦澀,臉上永遠都顯露著淡笑,輕易便能讓人心安,叫人心疼。
虛假的麵容,偽心的笑,永遠伴隨著她。
眸光無以彙集,臉上儘顯癡笑。
仿佛,她已然神誌不清,瘋怔一般。
她不知還要偽裝多久,如若可能,她寧願一直如眼下般,佯裝過活,無須過多考量。
長明宮裡雖冷清照舊,卻也極為平淡、靜謐。
人人避她如蛇蠍,可仍有為她甘之若飴之人,伴她身側,與她同度難關與冷清。
她已然知足,無求其他。
她暗自感觸著深宮之中,算計覆及下鮮有的溫暖,心緒平緩,尤為安然。
她想護佑身邊之人,免她們不受牽連。
縱使是頃刻彆離,不論及被迫,不論及自主,遠離她身側。
隻她們安然,她都能睜隻眼閉隻眼,目送其離去。
從始至終,她所求的,不過是身邊之人的安泰。
她不在乎眼前榮華、錦衣,卻唯恐身邊之人饑腹、涼身。
真心、無微,成了她唯一能饋贈於人之物,也是現下僅存,唯屬她之物。
落笙忽的抬眸高看,懸掛於空的驕陽,顯眼至極。
她無法視及,卻能輕易感觸,悄然回味。
半晌,才輕緩收離,暗自養精蓄銳,閉目養神。
近日總無端徒增苦乏,接二連三的事端,不間斷複起,讓人應接不暇,無力應對。
困意漸起,落笙微磕著眼,呼吸勻緩,思緒漸沉,睡得極不安穩。
已然許久未有過這樣的落差,幾近久違,無言透著滄粟、境遷的深意。
恍如隔世,總不自覺叫人回顧起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