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耳其新首都,那座由舊軍校建築匆忙改造而成的教育部大樓內,一場關乎國家未來智力根基的激烈辯論正在進行。教育部長穆斯塔法·內吉普博士,一位曾在法國巴黎大學和聯合帝國啟元大學深造、思想開明的年輕學者,正與幾位資深的教育委員會成員、宗教事務顧問以及大國民議會的部分議員,圍坐在一張鋪滿了世界地圖和各種大學簡介的長桌旁。空氣中彌漫著廉價煙草的辛辣氣味和一種因資源極度匱乏而產生的焦慮感。
“先生們!”內吉普博士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高亢,他揮舞著一份墨跡未乾的《共和國公派留學生選拔與派遣計劃草案》,“我們必須立刻做出決斷!我們剛剛獲得了寶貴的貸款,但這筆錢不僅僅是用來買鐵軌、建工廠的!更重要的是投資於人,投資於未來!我們需要自己的工程師來設計鐵路,自己的農學家來改良種子,自己的醫生來建立衛生體係,自己的教師來開啟民智!我們不能再完全依賴高價聘請的外國專家,那不僅成本高昂,而且會讓我們的國家永遠處於技術依附的地位!派遣最優秀的青年出國留學,是唯一能讓我們在最短時間內獲得自主發展能力的捷徑!我提議,立即從首批貸款中劃撥專款,選派兩百名公費留學生,分赴聯合帝國、德國、法國、美國的一流大學,學習工程、醫學、農學、自然科學和現代法學!”
他的話音剛落,保守派議員、宗教領袖薩布裡·埃芬迪的忠實支持者哈菲茲·穆罕默德·埃芬迪立刻用他那帶著濃重古蘭經吟誦腔調的聲音表示強烈反對:“內吉普博士!您這是在將安拉賜予我們最純潔的羔羊,親手送入異教徒的狼群!”他顫抖的手指指向地圖上那些被標記出的留學目的地,“聯合帝國?一個全盤西化、毫無自身文化根基的暴發戶!德國?法國?美國?這些都是基督教的、敵視我們信仰的國家!您要讓我們的年輕人去學習什麼?學習他們否定真主的科學理論?學習他們放縱墮落的生活方式?學習他們視金錢為上帝的商業法則?當他們學成歸來,他們帶回來的將不是知識,而是病毒!是足以腐蝕我們整個土耳其青年一代的思想瘟疫!我堅決反對!如果我們必須學習技術,也應該隻去像埃及愛資哈爾大學那樣的伊斯蘭學術中心,或者至少是像聯合帝國西域行省那樣的,與我們文化有某些相似之處的地區學習!”
一位代表傳統手工業行會利益的老議員優素福·阿迦也憂心忡忡地補充道:“部長先生,我理解您求才若渴的心情。但是,您想過沒有,這些被選中的幸運兒,大多來自城市裡相對富裕的家庭,他們本來就對鄉村和傳統缺乏了解。再把他們送到巴黎、紐約、帝都那樣光怪陸離的大都市去待上四五年,他們回來以後,還能適應我們安納托利亞的艱苦生活嗎?他們還會看得起我們祖輩傳下來的手藝嗎?他們會不會變得眼高手低,隻知道空談理論,而不願腳踏實地為祖國服務?更重要的是,這筆留學的費用極其昂貴,相當於培養一個留學生就要花費掉幾十戶農民一年的收入!用全體國民的血汗錢,去培養少數可能變得‘忘本’的精英,這公平嗎?值得嗎?”
麵對這些充滿疑慮和抵觸的言論,內吉普博士激動地反駁道:“哈菲茲·埃芬迪!優素福·阿迦!你們的擔憂是狹隘的!看看世界吧!是蒸汽機、鐵路、電報、現代醫學在推動時代前進!閉關自守隻會讓我們重蹈奧斯曼帝國衰落的覆轍!我們去學習的是造火車、建醫院、興水利的技術,這與我們的信仰並不衝突!真主難道不鼓勵我們探索自然、造福眾生嗎?至於文化衝擊,”他深吸一口氣,“我們要選拔的,是意誌最堅定、對祖國最忠誠的青年!我們會對他們進行嚴格的篩選和行前教育!而且,正是要讓他們看到外麵的世界,才能更清楚地知道我們國家的落後,從而激發他們更強的報國決心!這筆投資,關乎未來五十年的國運,是性價比最高的投資!”
雙方爭論不休,僵持不下。最終,方案被提交到總統府,由穆斯塔法·凱末爾總統親自裁決。
在總統那間陳設簡樸的辦公室裡,凱末爾仔細聆聽了內吉普博士的詳細彙報和各方意見。他長時間地凝視著牆上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圖,目光掃過聯合帝國的帝都和魔都、德國的柏林、法國的巴黎、美國的波士頓。最後,他轉過身,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做出了決定:
“留學計劃,必須執行。這是共和國未來的基石。”他走到地圖前,用手指重重地點在幾個留學目的地上,“但是,策略必須周全。內吉普博士,你的計劃需要調整。”
“第一,規模壓縮。首批派遣一百人,而不是兩百人。我們要用有限的資金,培養最頂尖的人才。選拔標準必須極其嚴格,不僅要考學識,更要重點考察其愛國心、意誌力和道德品質。成立一個由教育部、安全部門和議會代表組成的聯合選拔委員會,我親自擔任名譽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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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國彆與專業要精準匹配。不去埃及,也不去聯合帝國的西域行省,我們要學就學最好的。工程、重工業、軍事科技,重點去德國和聯合帝國的中央帝國大學;醫學、生物學、農業,去美國;法學、人文社科、藝術,可以去法國開闊眼界。每個國家派遣人數要平衡,避免過度依賴單一國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凱末爾的目光銳利如鷹,“加強管理和控製。所有留學生在出國前必須集中培訓,接受關於共和國建國理念、麵臨的挑戰以及保密紀律的嚴格教育。在國外期間,由我們駐外使館的文化參讚負責管理,建立秘密的留學生聯誼會,定期組織活動,強化國家認同感。他們的學業進展、思想動態,必須定期向國內報告。我們要的,是學成歸國效力的專家,不是被西方同化的‘世界公民’。”
“第四,”他看向內吉普博士,“在國內要同步進行輿論準備。要通過報紙、演講,向民眾解釋派遣留學生的長遠意義,將他們塑造成‘共和國的希望之星’。要讓他們明白,這些年輕人是去‘取經’,是為了讓土耳其變得更強大,而不是去享受。”
總統的決斷,為留學計劃掃清了主要障礙。緊接著,一場全國範圍的、極其嚴格的選拔考試在幾個主要城市展開。數以千計符合條件的年輕人參加了包括數學、物理、化學、外語以及國情論文在內的多輪激烈角逐。麵試環節,由內吉普博士、安全部門官員和資深教授組成的考官團,對候選人的家庭背景、政治傾向、心理素質進行了近乎苛刻的盤問。
最終,一份包含一百個名字的名單被確定下來。他們中,有在戰爭中失去父親、立誌報國的軍官之子;有出身貧寒但天資聰穎、靠獎學金讀完高中的農家子弟;也有少數來自開明商人家庭、渴望學習現代商業管理的青年。在出發前,他們被集中到首都,參加了為期一個月的特彆訓練營。凱末爾總統甚至親自到場,發表了慷慨激昂的送行演說,要求他們牢記祖國重托,學成歸來建設新土耳其。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聯合帝國帝都,外交大臣徐誌明北方黨人)也收到了土耳其將派遣留學生的通報。他在首相府向李光首相彙報時分析道:“首相,土耳其開始派遣留學生了,主要方向是德國和美國,來我們帝國的人數不多,約二十人,主要是工科。看來凱末爾是想多方下注,避免過度依賴。我們要不要通過中央帝國大學,給這些學生一些特彆的‘關照’?比如,安排他們多接觸我們北方黨背景的教授和企業?”
李光沉吟片刻,擺了擺手:“不必過於刻意。按照正常學術標準接收即可,但在生活上可以適當提供便利,展現我帝國的開放與氣度。重要的是讓這些年輕人親身感受我帝國的強盛與秩序。潛移默化的影響,遠比生硬的拉攏更有效。記住,對土耳其,我們要的是長遠的、可持續的影響力,而不是急於求成的控製。告訴教育部梁智行南方黨人),妥善安排,但要把握好分寸。”
就這樣,在1920年代初期,第一批土耳其公派留學生,背負著祖國的殷切期望和複雜國內爭議,懷揣著個人的夢想與不安,踏上了遠赴重洋的求學之路。他們的旅程,注定不會平坦,他們的歸來,也將深刻影響土耳其共和國未來的走向。而國際社會,也正透過這些年輕學子的身影,觀察著這個新興國家邁向現代化的艱難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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