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強端坐於那方曾經屬於曼哈親王的王座之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邊緣雕刻的粗淺花紋。
這座在哈薩克草原上被視作權力象征的王府,在他眼中卻簡陋得近乎可笑——朱漆剝落的梁柱、拚接不均的石板地麵,還有那扇勉強遮擋風沙的獸皮門簾,與記憶中紫禁城的巍峨壯闊、雕梁畫棟相比,簡直如同孩童搭建的玩物。
方才踏入宮門時,因異域建築而生的些許好奇,在看清這宮殿的規模與規製後,便如被風吹散的炊煙般,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周身縈繞著一種與這宮殿格格不入的沉穩氣場,目光平靜地掃過殿內躬身侍立的仆從,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仿佛身下的不是異族王權的核心,隻是尋常營中一張供人休憩的木椅。
大殿內的寂靜被他輕緩的一聲歎息打破,並非不滿,更像是一種對周遭環境的淡漠。
休憩了約莫半柱香的時光,趙國強將思緒從這簡陋的宮殿拉回正事之上,抬手對著殿外沉聲吩咐:
“去,把咱們的俘虜曼哈親王帶過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威嚴,穿透殿門,傳到守在外側的華夏軍士兵耳中。
不多時,一陣略顯踉蹌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曼哈親王被兩名華夏軍士兵引著踏入殿內。
這位曾經統治著哈薩克東部大片領土的親王,此刻早已沒了往日的風光——華貴的錦袍上沾著塵土,發髻散亂,眼神中滿是惶恐與不安,唯有在看到王座上的趙國強時,才強行壓下那份驚懼,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躬身行禮,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最高統帥大人英明!隻要我出麵,您想要征服哈薩克族的任何一片土地,都能輕鬆得多!憑借我在族中的聲望,那些部落首領定然會望風歸順,絕不會讓華夏軍再受半分損失!”
他說得言辭懇切,甚至刻意拔高了音量,試圖用這份“價值”來換取自己和家人的一線生機。
在被俘虜的這些日子裡,曼哈親王日夜都在盤算著如何自救,他深知自己手中唯一的籌碼,便是對哈薩克各部的影響力。
他天真地以為,趙國強的目標不過是徹底掌控哈薩克草原,隻要自己能幫對方達成這個目的,不僅能保住性命,或許還能在新的統治體係中謀得一席之地,哪怕隻是個虛名,也好過淪為階下囚。
然而,趙國強隻是微微頷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穿透力,緩緩說道
:“親王閣下,看來你並沒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你的建議固然有幾分道理,但對我而言,並無太大用處。”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曼哈奇王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他怔怔地抬起頭,眼中滿是茫然,不明白自己的提議為何會被如此輕易地否定。
趙國強沒有理會他的失態,繼續斟酌著措辭,力求讓對方能快速領會自己的意圖
:“我要用你,並非為了哈薩克地區——這片土地,我華夏軍自有能力穩步推進,無需借他人之手。我真正看重的,是哈薩克以西的那些鄰國。你身為親王,在那些地方可有親屬?他們如今是否安好?有沒有受到什麼勢力的威脅,需要你以親王的身份出兵庇護?”
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曼哈親王的耳中,可他卻像是被驚雷震懵了一般,半晌沒能回過神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趙國強的目光竟然早已越過了哈薩克草原,投向了更遙遠的西方。他原本的所有盤算,都建立在對方想要征服哈薩克的基礎上,此刻這個前提被徹底推翻,讓他一時間手足無措,大腦一片空白。
他站在原地,嘴唇囁嚅著,努力在混亂的思緒中搜尋著與西方鄰國相關的記憶。
許久,才像是想起了什麼般,遲疑地開口:
“最高統帥閣下……更西的地方,我……我已經沒有什麼特彆親近的親屬了。不過……不過在南方,我倒是有一個遠房親戚,十幾年前因為部落遷徙,去了印度定居,後來便斷了聯係,不知如今境況如何。”
話一出口,曼哈奇王便緊張地觀察著趙國強的神色。
他看到對方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眼中的那絲淡淡的期待也隨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明顯的疏離。
他心中一沉,知道自己這個答案顯然沒能讓這位華夏統帥滿意,甚至可能讓情況變得更糟。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暗罵自己為何偏偏想不起西方的親屬,反而提起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印度親戚。
趙國強沉默了片刻,指尖依舊摩挲著王座的扶手,語氣平淡地說道:“印度?也罷。你即刻派人去和那人聯係,無論用什麼方法,務必查明他的近況,若是能順利聯係上,咱們再談下一步的事宜。”
其實在聽到“印度”這兩個字時,趙國強的興趣便已然消散大半。
他深知,印度此刻處於日不落帝國的殖民統治之下,而眼下華夏軍的主要精力集中在整合西域、推進哈薩克戰事上,根本沒有多餘的兵力與精力去觸碰日不落帝國的勢力範圍,貿然與之發生大規模衝突,隻會打亂整體的戰略部署。所以,這個印度的親戚,對他而言,不過是個聊勝於無的線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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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親王見趙國強沒有立刻發怒,心中稍稍鬆了口氣,連忙躬身應道:
“是!是!我馬上去安排,一定儘快查明那位親戚的下落!”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腦海中飛速思索,試圖再找出一些能引起趙國強興趣的線索,哪怕隻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過。
就在趙國強準備揮手讓他退下時,曼哈親王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急忙開口補充:
“對了!對了!最高統帥大人,我還有一件事忘了說!我的妻子,她的娘家就在奧斯曼,是奧斯曼一個古老貴族的小女兒!當年我們成婚時,她的家族在當地頗有聲望,隻是後來因為路途遙遠,才漸漸減少了往來,但想必如今依舊有些影響力!”
“奧斯曼?”
這兩個字讓趙國強原本平淡的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與印度不同,土耳其地處歐亞非三大洲的交界處,戰略位置極其重要,若是能借助曼哈親王妻子娘家的關係,提前在奧斯曼曼布局,對未來華夏軍的西進計劃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他微微前傾身體,語氣中多了幾分認真:
“奧斯曼……好,這倒是個有用的關係。”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兩件事,你一並去辦。一方麵派人前往印度聯絡你的那位遠房親戚,另一方麵,立刻安排親信去奧斯曼,務必找到你的嶽父家族,建立起穩定的聯係。隻要能順利聯係上奧斯曼的親屬,證明你的價值,你便可被釋放,你的家人也能恢複自由身。”
“多謝最高統帥!多謝最高統帥!我馬上去辦!我一定竭儘全力,絕不會讓您失望!”
曼哈親王聽到“釋放”二字,激動得渾身顫抖,連忙再次躬身行禮,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狂喜。
他仿佛看到了曙光,連聲道謝後,卻沒有立刻轉身離去,反而站在原地,眼神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腳步也變得扭扭捏捏起來。
趙國強見狀,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泛起一絲不耐,沉聲問道:“親王閣下,難道還有什麼事嗎?若是沒有,便儘快下去安排聯絡事宜,耽誤了時機,後果你承擔不起。”
被趙國強的語氣一懾,曼哈親王打了個寒顫,但還是咬牙鼓起勇氣,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略顯諂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說道:
“最高統帥大人,我……我還有一件私事,鬥膽想向您稟報。雖然我自己長得粗鄙不堪,難登大雅之堂,但我有二十幾個女兒,個個都生得貌美如花,身姿窈窕,皆是草原上難得的美人。其中除去七個年紀尚幼,還未到婚嫁之年,其餘的十幾個,都已長成,尚未許配人家。不知最高統帥大人,或是您麾下的各位將軍,可有感興趣的?若是您不嫌棄,我願將女兒們送入您的營中,侍奉左右,以表我對華夏軍的歸順之心!”
這番話出口,連曼哈親王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愧,但他深知,在遊牧民族的骨子裡,始終流淌著一種源自蒙古先民的傳統——戰敗者的一切,包括土地、牲口、金銀,乃至女人,都是勝利者的戰利品。
如今自己淪為階下囚,能拿出的最珍貴的籌碼,除了那點微薄的人脈,便隻有這些女兒了。他隻能寄希望於用女兒的美貌,打動這位年輕的華夏統帥,為自己和家族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
趙國強聽完這番話,先是一怔,隨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他萬萬沒有想到,曼哈親王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給自己的女兒說起了媒。
他心中暗道,果然是遊牧民族的思維,在絕境之中,連女兒都能當作交易的籌碼。
隻是,他此刻心中所思所慮,全是家國大事,哪裡有心思顧及兒女情長。
他緩緩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絕:
“嗬嗬,多謝曼哈親王的美意。隻是我此刻身負重任,四麵皆有強敵環伺,北方有沙俄虎視眈眈,西方有日不落帝國暗中布局,國內尚未完全統一,無數百姓還在期盼著和平與安定。我華夏軍的使命,是開疆拓土、守護家國,而非沉迷於兒女私情。這些事情,我暫時沒有任何興趣,你還是不必費心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透著一種為了家國大業不惜舍棄一切私欲的堅定。這番話讓曼哈親王臉上的諂媚笑容瞬間僵住,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他知道,自己這步棋,又走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