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麵前的藥田,位置稍偏,土壤也不如那邊肥沃,靈草長勢平平。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嘴角向下撇著,眼神裡滿是不甘與抱怨,手中的鏟子無意識地戳著地麵,連帶著幾株剛冒芽的靈草,都被他戳得歪歪扭扭。
視線再移向山穀入口的值守處,兩名玉兔族衛士正靠在樹乾上值守。
按照族規,值守時需凝神貫注,警惕外來的威脅。
可此刻,其中一名衛士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他望了望空蕩蕩的山穀入口,又看了看身邊昏昏欲睡的同伴,心中升起一絲懈怠。
反正這幾日太平,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他悄悄往後退了退,靠在樹乾上,眼皮越來越重,腦海中浮現出溫暖的床鋪,不知不覺間,頭便一點一點的,偷偷打盹去了,連手中的長矛都歪斜了角度。
窮奇的目光繼續遊走,最終落在了山穀中央的儲物屋前。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玉兔,正背著一個竹筐,小心翼翼地將晾曬好的靈草清點裝筐。
這些靈草色澤鮮亮,靈氣逼人,是族裡要供奉給彩鳳族的貢品。
老玉兔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珍寶,可當他拿起一株最為珍貴的“凝露草”時,眼神卻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不舍。
這株凝露草,是他耗費了三個月心血,精心培育出來的,本想留給自家生病的孫兒調理身體,可族裡分配上供給彩鳳族的貢品時,卻將這株草也劃了進去。
他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歎了口氣,將凝露草輕輕放進竹筐,眼神裡滿是無奈,連背脊都似乎佝僂了幾分。
“貪嗔癡慢……”
窮奇趴在月心草後,心中發出一聲冷笑,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即便在這最溫順、最祥和的玉兔族,這些東西,亦如田埂邊的野草,燒之不儘,春風吹又生。”
窮奇並未引動這些微小的惡念,沒有用《惡來道》的心法去放大它們。
隻是如同清晨采集露水的旅人般,將這些細碎的情緒、隱秘的心思,細細地感知、吸納。
這些細微、平淡的“惡”,沒有凶獸那般直白的暴戾,沒有魔族那般濃鬱的黑暗,卻帶著一種源自生活的真實與瑣碎。
對於習慣了在裂風淵、幽穀中,吸納凶獸狂亂戾氣的窮奇而言,這無疑是另一種滋味的資糧。
這些情緒如同涓涓細流,彙入它的《惡來道》心法之中,讓原本隻懂破壞與殺戮的功法,漸漸添上了一份詭譎與細膩。
窮奇不再僅僅能駕馭狂暴的惡,更能洞悉、利用這些藏在日常中的“小惡”。
如同在平靜的湖麵下,悄悄埋下一顆暗雷,隻待時機成熟,便能掀起驚濤駭浪。
月光依舊柔和,山穀依舊寧靜,藥香嫋嫋,蟲鳴陣陣。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片祥和之下,一頭上古凶獸正悄然蟄伏,如同最耐心的獵手。
默默觀察著、吸納著那些不為人知的陰暗,為它的道,積攢著力量。
窮奇微微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緩緩流淌的力量,狗眼中閃過一絲幽光。
這玉兔穀,果然沒讓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