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撕碎,隻是揉——一圈,兩圈,三圈……最終成一枚緊實、滾燙、棱角分明的紙團,深深陷進掌心紋路裡,如同一枚尚未啟封的印。
遠處,渠首新栽的雷心木幼苗在風裡輕輕搖晃,枝葉間隙,一點嫩綠正悄然頂破樹皮——細如針,韌如絲,無聲無息,卻已刺穿昨夜最後一絲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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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天光未明,山霧卻已薄了三分。
陳皓踏出民議廳後門時,肩頭還沾著昨夜未散的霜氣。
他沒披鬥篷,隻穿一件半舊的靛青直裰,袖口磨得發亮,腕骨在晨光裡透出冷硬的輪廓。
李芊芊跟在他身側半步,素色布裙下擺掃過渠岸凍土,鞋尖微濕——她今晨特意換了雙厚底軟履,為的是踩進泥裡不陷、拔出不滯。
渠畔靜得異樣。
沒有搗衣聲,沒有童謠,隻有風掠過新栽雷心木幼苗時,葉緣細微的震顫。
可就在這靜裡,一股極淡的、帶著鐵鏽腥氣的甜香浮在空氣裡,像血混了蜜,又似銅錢在溫水裡泡了整夜。
老漢蹲在第三工段渠沿上,正用枯枝撥弄一叢野茶苗。
那苗不過寸高,莖細如針,卻挺得筆直,葉色青中泛紫,葉脈凸起處泛著微光,仿佛底下奔湧著熔金。
“陳總執,李文書,來得正好。”老漢頭也不抬,嗓音沙啞如石碾過砂,“三日,寸許。沒施糞,沒澆肥,就靠這渠底淤泥。”
他扒開表層浮土,露出底下深褐近黑的濕泥——泥麵浮著一層極細的青灰粉末,風一吹,便騰起微塵,在初陽下泛出幽藍的虹彩。
李芊芊蹲下,指尖撚起一小撮。
泥涼而潤,顆粒鬆軟,卻無半點腐臭,亦不見螻蛄鑽孔、蚯蚓翻道。
她湊近鼻端,那股鐵鏽甜香更濃了,還裹著一絲極淡的、類似陳年銅器被雨水沁過的氣息。
“銅錢樁……埋得深。”她聲音很輕,卻像石子投入靜水,“氧化物析出,與淤泥化合,成了養分。”
陳皓沒應聲,隻俯身,從渠底摳出一塊半融的銅錢殘片——邊緣已蝕成鋸齒狀,背麵“癸卯秋·第三工段”幾字模糊,卻仍可辨。
他指腹摩挲錢緣,觸感微澀,似有細鹽結晶附著。
“若此法可推……”李芊芊忽然開口,指尖一鬆,泥簌簌滑落,“荒坡亦能種茶。”
話音未落,遠處官道上傳來急促馬蹄聲,碎冰迸裂般砸在凍土上。
柱子勒馬於渠首,甲胄未卸,胸前護心鏡映著寒光,汗珠順著他額角舊疤蜿蜒而下。
他翻身落地,單膝未跪,隻將一封火漆印撕開的公文遞上:“縣衙剛發的查賬檄——指聯席會‘擅立銅錢樁,靡費公帑,形同僭越’。趙捕頭已帶人進了庫房。”
風忽地一緊,卷起李芊芊鬢邊碎發。
她沒看公文,隻盯著柱子腰間刀鞘上一道新鮮刮痕——那是昨夜豐裕棧後巷青磚擦出來的,刃口還嵌著半粒灰白牆皮。
陳皓接過檄文,指尖在“靡費”二字上停了一瞬,隨即轉身,步履未緩:“走,去庫房。”
他走得極穩,青布袍擺拂過渠沿新壘的青石,未帶起一絲褶皺。
可李芊芊知道,他左手袖口內側,那隻常年握賬本的拇指,正緩緩收緊,指節泛白。
庫房門開時,趙捕頭正背手立於賬台前,靴底沾著泥,卻未踏進門檻半步。
他身後兩名奴隸捧著封條,手在抖。
“趙捕頭,”陳皓聲音平得像尺量過,“義倉修繕工料單,存根封於東閣第三箱,鎖鑰在您腰上。”
趙捕頭喉結一滾,沒答,隻伸手入懷,摸出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赫然刻著“豐裕棧·丙午秋”七字。
李芊芊已徑直走向東閣。
她沒碰箱鎖,隻取來一盞銅鏡,斜照箱縫。
鏡中,木紋走向一致,榫眼位置分毫不差——是同一匠人所製,同一時辰所封。
箱啟,單據齊整,墨跡如新。
她抽出三月前那份杉木采買存根,指尖撫過“萬記酒坊承修”字樣,又取出庫房實收記錄冊,一頁頁比對。
柱子無聲遞來一盞油燈。
燈焰跳動,映得她眉心微蹙。
她忽然停在一頁,指甲輕輕劃過“杉木三百二十根”一行,再移至實收欄——數字未變,可旁邊一行小字卻令她瞳孔驟縮:“產自桐廬西嶺禁伐林區”。
她抬眼,望向趙捕頭。
趙捕頭垂眸,目光落在自己靴尖——那裡,一點暗紅泥漬尚未乾透,形狀如一枚歪斜的銅錢。
雨,是申時初落下的。
起初隻是簷角滴答,繼而連成線,最後砸在瓦上,劈啪如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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