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雄是鐵了心要回頭。
山裡的禁忌、老輩子的警告、昨夜親眼所見的詭譎,都讓他打起了退堂鼓。
他帶著他的兩條狗,步伐匆匆沿著來時的陡峭小路向下走,聲音帶著懇求,說。
“兩位爺,小姐,路我給你們指了,話也說了,裡頭真不是人去的地方……我家還有客店要照看,婆娘娃兒等著吃飯……”
他不敢回頭,隻想快點逃離這讓他心慌的山崖,回到山下那雖不富裕卻踏實的煙火日子裡。
“嘎雄。”
葵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不高,卻像一塊精準投出的石子,在嘎雄慌亂的心湖裡激起漣漪。
嘎雄腳步一放慢,脊背僵硬,卻沒回頭。
電光石火之間,葵青的腦子在飛速旋轉,已經決定要撒一個謊,來挽回局麵。
他的聲音平穩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洞悉人心的力量,他說。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們到底是乾什麼的嗎?”
這句話像把鑰匙,瞬間打開嘎雄心底那扇關著好奇的門。
嘎雄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終於,緩緩轉過身,臉上混雜著警惕。
葵青站在原地,雙手抱胸,目光坦然地迎上他的視線,說。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
“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那天晚上我們通宵沒回來,是去了阿洛家的老房子。我們在裡麵,發現了很多問題。”
阿洛家的老房子?
嘎雄眼睛瞪大了,巨大的疑問和一絲不祥的預感捏住了他。
嘎雄的聲音發乾,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
“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啊?”
葵青臉上露出一副“事到如今,也不必瞞你”的表情,語氣轉為一種公事公辦、略帶威嚴的腔調,他說。
“明告訴你吧,我們是幽都城主府的。”
他刻意加重了“城主府”三個字,在這樣的小苗寨,官府的牌子本身就帶著沉甸甸的威懾。
果然,嘎雄的臉色瞬間變了。
對他這樣一個老實巴交、最遠隻到過附近集鎮的苗家漢子來說,“官”字意味著不可抗拒的權力和潛在的麻煩。
見官矮三分,怕官,已經是他這樣的人刻在骨子裡的本能了。
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膀,眼神裡的好奇迅速被惶恐取代。
葵青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抬手,指向一旁的吳小姐,說。
“你們寨子的阿洛在幽都犯了事,事關重大。”
“這位,是幽都城主的小女兒,親自下來督辦此案。”
他不給嘎雄消化信息的時間,繼續指了指索命,說。
“我和他,是奉命隨行護衛、協查的。”
嘎雄猛地看向吳小姐。
她雖臉色蒼白,衣著因為奔波略顯狼狽,但她眉眼間天生的驕矜,被冒犯時毫不掩飾的刁蠻任性,以及此刻雖然沒說話,卻依然一副拽拽的表情……
這一切,在嘎雄看來,頓時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這可不就是富貴人家、尤其是官家小姐才有的做派嗎?
難怪葵青花錢如流水,那指定是花的公家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