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母打電話來時,郝友其正坐在床邊,目光落在苗念沉睡的臉上。她睫毛輕顫,呼吸淺而均勻,臉色比剛才好了些,但依舊蒼白得讓人心疼。
他低頭看了眼手機屏幕,猶豫片刻,還是接起了電話。
“阿姨好。”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仿佛怕驚擾了這難得的寧靜。
電話那頭傳來苗母的聲音,語調急促又顫抖,像風中搖曳的燭火:“小其?是你嗎?你和念念沒事吧?我剛結束工作,一拿到手機就看到克洛的消息……嚇死我了!”
郝友其喉結微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床沿,眼神溫柔卻堅定:“沒事,我們已經平安回到華京了。念念發燒,剛吃了藥,現在還在睡。”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苗母連聲重複,語氣裡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我看到信息時真以為你們出事了!你們現在在哪?”
“在我爸媽家。”
“謝謝你爸爸媽媽幫我們照顧苗念了,念念淋雨一定會發燒的。”
“沒關係阿姨,是我們應該做的。你和叔叔在那邊還好嗎?”
“好,我們都好的。”苗母長舒一口氣,“抱歉啊,這次牽連到了你。”
郝友其笑著寬慰,“沒事阿姨,真的。這次也怪我,下次去國外比賽。我會帶著念念的,不會讓她再出現喀什的情況。”
“你也是爸爸媽媽的心頭寶,這要是……”
“阿姨,正好今天我接到您電話。有些唐突和冒昧,聽岑哥說您和叔叔下個月結束項目會回國?”
“對,這次項目結束後。”
“那等全錦結束,我想和我爸媽正式去拜訪一下你們。您看方便嗎?”
苗母一怔,“小其,你的意思是……”
“對。”
苗母的十幾秒沉默,讓郝友其後背汗涔涔。
“好,我夫妻二人十分歡迎你。”
“謝謝叔叔阿姨,那等念念醒了。我讓她給您發視頻通話?”
“三天後吧。”
“好!”
苗念醒來時,已是傍晚。
窗外天色微暗,雲層低垂,空氣裡浮著一絲潮濕的涼意,像被雨水浸過的棉布,貼在皮膚上,隱隱發癢。
她緩緩睜開眼,目光渙散,仿佛從一場漫長的夢中掙紮著爬回現實——孤獨感如潮水般湧來,又一點點將她殘存的神誌重新填滿。
她撐著床沿坐起,動作遲緩,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被角。環顧四周,房間安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節奏。
門輕輕一響,郝友其推門進來,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水,他隨手甩了甩腦袋,幾滴水珠濺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嗒”聲。
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恤和深色短褲,腳邊還拖著一雙未換下的拖鞋,整個人帶著剛洗完澡的清爽氣息,卻比任何時候都更讓她安心。
“醒了?”他聲音不高,語氣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柔軟,走近幾步,在床邊蹲下,與她視線平齊。
苗念怔怔望著他,眼神空茫又執拗,像是還沒完全認出眼前這個人。
片刻後,她忽然撲進他懷裡,臉頰貼在他胸前,聲音細軟得像剛融化的糖霜:“你去哪兒了?”
那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一種近乎委屈的依賴,像是怕他下一秒就消失不見。
郝友其愣了一瞬,隨即笑了,眼角彎起一道溫柔的弧度,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嗓音低啞又寵溺:“我去洗澡了~”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將她額前淩亂的碎發彆到耳後,“怎麼了,害怕?”
隨後,他起身去拿放在桌上的體溫計,指尖捏著它,輕輕摩挲她後背。“再量量看,燒退了嗎?”
她靠在他懷裡,把臉埋得更深了些,喉嚨裡溢出一聲輕得幾乎聽不見的“嗯~”,像一隻終於找到港灣的小貓,安心地蜷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