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烏圍官寨內氣氛凝重,大金川土司莎羅本攥著密報的手指微微發抖。
澤旺暴斃的消息如驚雷炸響,讓這位素以驍勇著稱的首領也不禁眉頭深鎖。
"良爾吉!"莎羅奔猛地拍案,青銅酒盞在案幾上叮當作響,"速說破敵之策!”
謀士良爾吉躬身趨前,額間沁著細汗。
"王上容稟。前線探馬急報,清軍以數百門紅衣大炮狂轟碉樓,石砌工事竟如薄紙般崩塌。
更有清軍細作混入市井,揚言降者可享高官厚祿,軍心民心皆有動搖。"
良爾吉頓了頓,目光掃過莎羅本緊繃的下頜線,"但我大金川地勢之險冠絕川西,山道狹窄難行,清軍火炮絕難長驅直入。
隻需在隘口設伏,以奇兵擾其糧道,必能拖垮清軍銳氣。"
莎羅本摩挲著腰間短刀,刀鞘上的鬆石映出冷光。
半月來,清軍勢如破竹的戰報如雪片般飛來,此前派往小金川的五千精銳折損大半,這讓他心頭始終壓著塊千斤巨石。
聽到良爾吉的計策,莎羅奔緊繃的下頜線才稍稍鬆弛。
莎羅奔目光掃視營內眾位將領,幾個年輕將領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
莎羅本眼底翻湧著令人心悸的殺意:"近來軍中暗流湧動,已有三名土舍將領暴斃帳中。"
帳內空氣驟然凝固,眾人屏息斂氣。
莎羅本抽出寒光凜冽的佩刀:"即日起,各關卡增設三重哨崗!
凡見陌生麵孔,不論老幼即刻羈押!
還有那些心懷異誌的鼠輩——"
莎羅奔掃過噤若寒蟬的眾將,語氣森冷如冰,"爾等須得睜大眼盯著!若有人敢通敵謀反,本王定將其剝皮抽筋,懸首轅門!"
話音剛落,滿帳將領齊刷刷伏地叩首,甲胄碰撞聲中混著此起彼伏的"效忠王上"。
"帶上來!"莎羅本突然暴喝。
兩名壯漢押著麵如死灰的土舍貢布撞開帳門,泥漿順著那人鎖鏈不斷滴落。
帳內溫度驟降,土舍達傑盯著地麵斑駁的光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貢布的好友多吉攥緊的拳頭微微發白,喉結滾動時——他們分明記得,昨夜貢布還與自己在篝火旁分食鹿肉。
寒光閃過,莎羅本的佩刀已架上貢布脖頸:"當著諸位的麵,讓這狗東西用血給大夥醒醒神!"
莎羅奔忽然扯開嗓子獰笑,唾沫星子濺在貢布臉上,"這蠢貨聽信清軍的鬼話,以為搖尾乞憐就能封官進爵!
隨著利刃切入皮肉的悶響,鮮血濺在虎皮地毯上。
莎羅奔用貢布衣襟擦拭刀刃,冷笑著掃視眾人:"下一個,又會是誰?"
死寂瞬間籠罩整個營帳,唯有油燈偶爾爆出的燈花聲打破沉默。
良久,莎羅奔終於緩緩開口:"收拾乾淨。"
話音未落,早有親衛上前,將貢布的屍體拖了出去,在地上留下長長的血痕。
莎羅本重新坐回虎皮座椅,眼神掃過帳中將領:"即日起,各部落征調精壯牧民,三日之內務必湊齊五千人馬。"
莎羅奔頓了頓,目光轉向地圖上標注的險關要隘。
"清軍火炮雖利,但在我大金川的群山之間,不過是一堆廢鐵。
傳令下去,所有青壯男子即刻操練,婦孺老幼也不得閒——從今日起,每一塊石頭都要成為殺敵的武器!"
帳中將領們大氣都不敢出,唯有此起彼伏的"遵命"聲,在血腥未散的空氣中回蕩。
1743年七月初,捷報快馬加鞭傳入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