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祿點頭應和,剛要順著弘曆的話頭談及準噶爾戰事,卻聽見皇上話鋒一轉,問及鄭親王福存一案。
允祿握著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頓,臉上的疲憊褪去幾分,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審慎,躬身回道。
“回皇上,福存勾結家奴擄人謀逆,妄圖阻撓新政,此等大逆不道之舉,按律嚴懲本是理所應當,朝野上下也無異議。”
允祿頓了頓,目光掠過殿內陳設,語氣帶著一絲宗室臣子的顧慮。
“隻是……福存終究是宗室親王,淩遲處死的刑罰,於宗室而言,未免過於嚴苛了些。”
“嚴苛?”弘曆抬眸,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皇叔可知,他擄走香憐,散播謠言,混淆視聽,煽動宗室、阻撓新政,是想讓朕的革新之路半途而廢。
若不嚴懲,那些潛藏的守舊勢力隻會覺得朕軟弱可欺,日後隻會有更多‘福存’冒出來,新政如何推進?”
允祿喉結動了動,低聲道:“臣明白皇上的深意,隻是宗室子弟見此刑罰,難免心生惶恐,恐有人借機散播流言,說皇上苛待宗親……”
“流言止於雷霆手段。”弘曆打斷他,指尖敲擊禦案。
“朕要的不是宗室的惶恐,是敬畏。敬畏國法,敬畏新政,敬畏大清的未來。
福存伏法後,抄沒的家產儘數用於新政,圖書館、烈士陵園的建設得以加速,百姓拍手稱快,這便是最有力的回應。”
弘曆話鋒稍緩,看向允祿:“皇叔是宗室中少有的實乾之人,朕也知你顧及宗親顏麵。
但你要記著,大清的江山,不是宗室一家的江山,是億萬炎黃子孫的江山。
新政能讓百姓安居樂業,能讓大清強盛,這才是最大的顏麵。”
允祿躬身叩首:“皇上聖明,臣愚鈍了。經皇上點撥,臣已然明白,對謀逆者縱容,便是對新政的辜負,對百姓的失職。
日後宗室事務上,臣必以國法為先,絕不因宗親身份有所偏袒。”
弘曆緩緩頷首,神色緩和了些:“你能明白便好。宗室之中,若多些你這樣肯做事、明事理的人,新政推行也能少些阻礙。
允祿躬身默許,眉宇間滿是感念與敬畏。
弘曆抬手示意貼身太監李玉:“取匾額坯料來。”
李玉不敢耽擱,片刻便命人抬來一方梨花木匾額坯料,鋪好素宣、研足濃墨。
弘曆緩步上前,接過狼毫筆,指尖輕叩筆杆,目光落在允祿風塵仆仆的身影上。
略一沉吟,弘曆揮毫落墨,筆鋒遒勁有力、力透紙背,八個鎏金大字躍然匾額之上:
“忠勤篤實,輔國興邦”
落筆收鋒,弘曆放下狼毫,對允祿道。
“皇叔巡察西北,不辭勞苦,確保軍需通道貫通,為新政與邊防立下大功。
這八個字,是朕對你的褒獎,亦是對你的期許。”
弘曆指尖撫過匾額上的字跡,語氣沉緩而鄭重。
“忠者,忠於大清、忠於萬民。勤者,勤勉履職、不辭辛勞。篤實者,務實不欺、行事穩妥。
輔國興邦,便是盼你一如既往,以宗室表率之姿,助力新政推行、護佑大清強盛。”
允祿望著匾額上熠熠生輝的八個字,眼眶微熱,躬身叩首。
“臣謝皇上隆恩!此匾額既是殊榮,更是重任。臣必將‘忠勤篤實’四字刻入心扉,以‘輔國興邦’為己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弘曆微微頷首,看向李玉。
“將匾額交由工部,鎏金鑲邊,刻上禦印,三日內送抵莊親王府。
再賞賜黃金千兩、禦用貂裘一件、江南雲錦十匹,為皇叔滋補身體、寬慰辛勞。”
“嗻!”李玉躬身應下,示意宮人小心抬走匾額坯料。
弘曆話鋒一轉,目光添了幾分凝重。
“皇叔,這匾額你受之無愧,但宗室之中,仍有不少人耽於享樂、抵觸新政。
日後你可將此匾額懸於王府正廳,既是彰顯皇恩,也是為宗室立個表率,大清的宗親,當以忠勤為本、以興邦為責,而非恃寵而驕、阻撓革新。”
允祿挺直脊背,鄭重回道:“皇上放心!臣必將此匾額高懸府中,再借宗親往來之機,好生宣揚。
效忠大清、助力新政者,皇上不吝重賞、恩寵有加。
若像福存那般謀逆作亂、阻撓革新,便是宗室親貴,也難逃國法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