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的青石板路被夜雨打濕,泛著冷光。楊辰踩著積水前行,神霄陰雷尺的雷光在傘下凝成一道藍紫色的光圈,將飄來的雨絲彈開。墨老臨終前提到的密道入口,就在府內那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樹下,樹根處的泥土有明顯翻動過的痕跡。
“這少主倒是會挑地方。”林野舉著玄鐵盾擋在楊辰身側,盾麵的水珠順著邊緣滴落,“城主府的密道直通北境城的地下管網,要是被他從這裡跑了,再想抓就難了。”
王二抱著熟睡的囡囡,局促地站在槐樹旁,粗布衣衫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少主每次來都帶著四個護衛,他們不讓任何人靠近這棵樹,連掃地的老仆都得繞著走。”他指了指樹乾上的一道刻痕,“這是他們的記號,說明密道入口沒被發現。”
淩月的靈韻順著樹根蔓延,指尖在濕漉漉的泥土上輕輕一點,地麵突然陷下一個尺許見方的洞口,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階梯:“密道裡有結界,是‘隔音陣’,外麵聽不到裡麵的動靜。”
阿吉突然拽了拽楊辰的衣袖,小手指著洞口邊緣的幾片枯葉:“這些葉子是新掉的,說明半個時辰內有人進去過。”
楊辰彎腰撿起一片枯葉,葉脈上沾著一絲極淡的黑氣——是煉魂教特有的魂火氣息。他將神霄陰雷尺遞給林野:“守住入口,我和淩月下去。王二,你帶著孩子去軍械庫找劉主簿,那裡最安全。”
王二卻把囡囡往懷裡緊了緊,搖了搖頭:“我……我想跟著去。少主認識我,說不定能幫上忙。而且……”他聲音低了下去,“我想看看,害了那麼多人的畜生,長什麼樣。”
楊辰看著他眼底的執拗,想起墨老臨終的樣子,最終點了點頭:“跟緊,彆亂碰東西。”
密道內彌漫著潮濕的黴味,牆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出兩側猙獰的壁畫——畫的竟是煉魂教用活人煉製魂器的場景,每幅畫的角落都刻著個“界”字。
“這是‘煉魂界’的標記。”淩月的靈韻在壁畫上拂過,那些畫麵突然扭曲,露出底下被覆蓋的城主府舊圖,“他們把密道的原貌改了,用邪術製造幻象,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王二突然停在一幅畫前,臉色煞白:“這是……這是黑風穀的獵戶村!”畫中一群黑衣人正在焚燒房屋,村口的老槐樹下,綁著個懷抱嬰兒的婦人,正是王二的亡妻。
“彆盯著看!”楊辰及時按住他的肩膀,仙骨的金光順著掌心注入他體內,“是幻象,用你的記憶製造的,想引你觸碰壁畫觸發陷阱。”
王二猛地回神,額頭的冷汗混著雨水滑落:“他們……他們連這個都知道……”
“煉魂教最擅長窺探人心。”淩月的靈韻在前方開路,火把的光芒在她指尖凝成一道直線,“但幻象終究是幻象,隻要守住本心,就不會被迷惑。就像這密道,他們以為改了壁畫就能混淆邊界,卻忘了真正的路從來不在牆上。”
轉過一道彎,前方出現三道岔路口,路口的石壁上分彆刻著“生”“死”“界”三個字。王二指著刻“界”字的路口:“少主每次都走這邊,他說‘界內是我,界外是螻蟻’。”
“狂妄。”楊辰冷笑一聲,破邪劍的青芒在“界”字上輕輕一點,石壁突然發出刺耳的碎裂聲,露出後麵的實心岩石,“假的。”
他轉向刻“生”字的路口,歸墟劍的青絲垂落在石壁上,絲絛無風自動,朝著路口深處延伸:“是這裡。所謂邊界,從來不是彆人劃定的,是自己守住的底線。”
密道儘頭是間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擺著個青銅鼎,鼎內插著七根魂幡,幡麵上的黑影正在痛苦掙紮,正是被擄走的孩童魂魄。石台後坐著個穿錦袍的青年,麵容俊秀,手指上戴著七枚骨戒,正用銀匕挑著鼎裡的魂火,神態悠閒得像在品茶。
“終於來了。”青年抬起頭,骨戒在火把下泛著幽光,“楊辰,我等你很久了。”
“煉魂少主。”楊辰的破邪劍直指青年,“用孩童魂魄煉製魂器,就不怕遭天譴?”
少主嗤笑一聲,銀匕在魂幡上輕輕一劃,幡麵的黑影立刻發出淒厲的慘叫:“天譴?我就是天!這些螻蟻能成為我‘煉魂界’的養料,是他們的福氣。你看這魂幡,每根都有邊界,界內是我的力量,界外……任我宰割。”
王二突然衝了上去,卻被無形的屏障彈回,撞在石壁上咳出鮮血:“你把我婆娘的魂魄藏在哪了?還給我!”
“你的賤內?”少主撚起一枚骨戒,戒麵的黑影正是王二的亡妻,“她的魂魄太弱,隻配給我墊腳。不像你,還有點利用價值——可惜啊,不懂守好自己的邊界,非要闖進來送死。”
淩月的靈韻突然化作無數細針,穿透屏障刺向魂幡,那些黑影的慘叫瞬間減弱:“他在魂幡上設了‘界障’,每個魂魄都被禁錮在固定的範圍裡,無法互相呼應。”
“有點意思。”少主站起身,骨戒同時亮起,石室的地麵突然裂開無數道縫隙,黑色的魂火從縫隙中竄出,朝著眾人腳下蔓延,“你們不是講究邊界嗎?今天就讓你們嘗嘗,被自己的邊界困住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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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火在楊辰腳邊停下,形成一個不斷收縮的火圈——少主竟想用他們自己的靈力邊界設陣,讓魂火焚燒邊界內的一切。
“自作聰明。”楊辰的第七道仙骨突然爆發金光,三柄仙器同時懸浮在他身後,青金雙色的光紋在火圈外組成一道新的邊界,將魂火牢牢擋在外麵,“邊界是用來守護,不是用來禁錮的。”
破邪劍的光紋突然暴漲,順著魂火的軌跡反溯,將七根魂幡的界障同時撕裂。那些被困的魂魄瞬間彙合,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朝著少主撲去——那是被解放的怨念,比任何力量都要洶湧。
“不!我的煉魂界!”少主的骨戒紛紛炸裂,魂火反噬著他的軀體,讓他俊美的麵容變得猙獰,“你們怎麼敢……怎麼敢破我的界!”
“因為你不懂。”楊辰走到他麵前,破邪劍的劍尖抵住他的咽喉,“做人要有邊界感,不是把彆人困在界外,是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用無辜者的魂魄築界,本身就是最卑劣的越界。”
少主在魂火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漸漸化作飛灰,隻留下一枚刻著“界”字的骨戒,在火光中碎裂成齏粉。
魂幡上的黑影化作點點星光,在石室內盤旋一周,朝著王二深深一拜,然後緩緩消散——那是他亡妻的魂魄,終於獲得了解脫。
王二跪在地上,對著星光消失的方向重重叩首,淚水混著笑容,在滿是汙泥的臉上劃出兩道痕跡。
淩月收起靈韻,石室的壁畫在金光中漸漸褪去邪異,露出底下城主府的舊圖:“邊界破了,幻象也就散了。”
阿吉從外麵跑進來,手裡捧著個布包:“統領,林野大哥說外麵安全了!劉主簿帶玄鐵衛把管網都守住了,一個餘黨都沒跑掉!”
楊辰看著石台上熄滅的魂火,突然明白少主刻在壁畫上的“界”字,從來不是真正的邊界。真正的邊界,在人的心裡——是王二寧願涉險也要討回公道的底線,是墨老拚死保護孩童的堅守,是每個普通人在麵對邪惡時,那句“不該這樣”的執拗。
密道外的雨停了,月光透過槐樹的枝葉灑下,在青石板上織成一張細碎的網。王二抱著醒來的囡囡,小女孩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著天邊的星星:“爹,娘在那裡笑呢。”
王二抬頭望去,眼眶又濕了,卻笑著點頭:“嗯,娘在看著我們呢。”
楊辰走在最前麵,三柄仙器的光芒在他身後若隱若現。他知道,清理完煉魂教的餘孽,北境城的秩序會重新建立,就像每個人心裡的邊界,在經曆過越界的傷害後,會變得更加清晰而堅定。
做人要有邊界感,不是冷漠,是尊重;不是隔絕,是守護。就像這城主府的密道,終究困不住向往光明的人,因為真正的邊界,永遠向著正義敞開。
晨光從雲層中透出,照亮了北境城的屋頂。新的一天開始了,帶著雨後的清新,和對邊界的敬畏與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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