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權聽著,小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不耐煩的神情被一種對美食的專注和貪婪取代。
他咂摸了一下嘴,打斷包德子的滔滔不絕,開始下達具體指令,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和行家般的挑剔:
“嗯...雪花靈羊羔,確實難得。取最肚腩的部分,做一道紅燜羊腩。記住,要用陳年的花雕酒煨,不可奪了肉的本味。”
“火候要用文火慢燉兩個時辰,直到肉質酥爛,汁水濃稠如琥珀,掛在肉上不掉才行。羊肉湯底要用老母雞、火腿吊足的高湯。”
“玉帶河鯉,清蒸,但要配上姑蘇城產的火腿最嫩的薄片,淋上雞油,一同上籠蒸。蒸的火候是關鍵,多一分則老,少一分則生,必須剛斷生為佳,魚肉要能像蒜瓣一樣剝開。”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味,又繼續吩咐:
“前日吃的那道八寶葫蘆鴨,包德子你做得不錯,鴨形飽滿,餡料豐腴。”
“今晚再上一隻,餡料裡多加些鬆茸和瑤柱。再去庫房,取那貢品的玉髓米來煮飯,用這米配這些大菜才壓得住。”
“光有肉不行,再加個素菜...嗯,就來個蟹黃扒蘆筍,蟹黃要用現拆的活蟹黃,蘆筍隻取最頂尖那一段嫩心。”
“湯嘛...簡單點,燉個靈芝老鴿湯。”
他覺得還不夠,又想了想,補充道:“對了,晚點可能會小酌幾杯。去地窖裡,把那壇陛下上次賞的二十年份的赤霞釀取出來醒上。”
“再讓點心房準備幾樣精細的點心,飯後潤口。”
這一連串的點菜,不僅極儘奢華,選材名貴苛刻,而且分量十足,顯然絕非一兩人之用度,充分暴露了包權平日裡的鋪張浪費和窮奢極欲。
包德子聽得眉開眼笑,一邊飛快地在本子上記錄,一邊諂媚地奉承:“老爺您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這一席晚膳,怕是宮裡的禦膳也不過如此了!小的們一定拿出看家本領,保準讓老爺您吃得滿意,不負這些天材地寶!”
包權滿意地點點頭,對廚子的奉承很是受用,顯然點下這一桌珍饈美饌,比處理那些陰謀詭計更讓他有成就感。
他擺了擺手:“少拍馬屁,用心做便是。若是做得不好,仔細你的皮!去吧!”
“是是是,老爺放心!小的這就去盯著他們,絕不敢有絲毫馬虎!”
包德子連連躬身,捧著記滿了複雜要求的小本子,腳步輕快地退了下去,趕緊去張羅這頓豪奢的晚宴了。
包權看著包德子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肚子,仿佛已經預見到晚膳時的饕餮盛宴,臉上露出一絲滿足的笑意。
打發走廚師,包權正準備關上門,一陣香風伴隨著環佩叮當之聲由遠及近。
隻見回廊儘頭,三名身著輕薄豔麗紗裙、容顏姣好、身段婀娜的年輕女子正嫋嫋婷婷地走來。
正是他最近頗為寵愛的幾房小妾,為首的叫媚兒,眼波流轉間自帶一股風流韻味。
“老爺~您可算忙完啦?”
媚兒聲音嬌嗲,人未至,聲先到,“姐妹們見今日天氣好,在後花園新紮了秋千,想請老爺去品品新到的蜜露仙桃,順便...推姐妹們蕩會兒秋千可好?”
她說著,已走到近前,纖纖玉手自然而然地挽住了包權的胳膊,柔軟的身體若有若無地貼靠著。
另外兩女也圍了上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是用團扇輕輕給他扇風,或是替他整理本就不亂的衣襟,鶯聲燕語,極儘媚態。
包權臉上的不耐早已被一種混雜著占有欲和享受的笑容取代,他伸出肥短的手指,輕佻地捏了捏媚兒的下巴,又順勢在另一名小妾的腰肢上摸了一把,哈哈笑道:“幾個小妖精,就知道來纏磨老爺我。好好好,老爺我先去更衣,你們先去花園等著,我稍後便來。今晚誰蕩得最高,老爺我有重賞!”
他眼中閃爍著淫靡的光,顯然所謂的賞賜並非常物。
三女聞言,更是喜笑顏開,嬌嗔著往內院走去,空氣中彌漫著奢靡的氣息。
剛將小妾們打發去花園,管家包順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書房外,低聲道:“老爺,浮明城城主內令的劉大人在外求見,說是關於明年財政條例的一些細節,想向老爺請教。”
包權聞言,小眼睛眯了一下。
城主內令,官階不高,但位置關鍵,掌管一城的經濟命脈。
此人此時來訪,絕不僅僅是請教條例那麼簡單,多半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或是受人指使前來探口風、甚至是尋求指點的。
他語氣變得嚴肅,對包順吩咐道:“請他到書房相見,包順,換一壺雨前龍鱗茶,用那套先帝禦賜的茶具。”
“是,老爺。”包順應聲而去。
片刻,浮明城城主內令,劉大冶被引了進來。
此人約莫四十上下,身材乾瘦,穿著一身洗得有些發白的補服,言行舉止透著股小心翼翼的謹慎,但那雙眼睛卻不時閃過精明算計的光芒。
“下官劉大冶,參見包大人。”他躬身行禮,姿態放得很低。
“哎呀,不必多禮,快請坐。”
包權笑容可掬,親自虛扶了一下,顯得平易近人,“什麼風把你這大忙人吹到我這陋室來了?包順,看茶。”
兩人分賓主落座,侍女奉上香茗,茶香四溢,釉色溫潤的茶盞更顯名貴。
劉大冶雙手捧起茶盞,連聲道:“不敢當不敢當,包大人日理萬機,下官冒昧打擾,實是有要事請教。”
他啜了一口茶,讚道:“好茶!包大人這的茶,怕是比大司農那兒的還要地道幾分。”
包權嗬嗬一笑,捋了捋光禿禿的下巴:“過譽了...不過是些鄉野粗茶,哪裡比得上大司農親手炮製的極品。”
“說說吧,何事讓你這般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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