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州府城,兵備道衙門。
李嵩穿戴整齊並且換上了一身鋥亮的山文甲,他最後檢查了一遍佩劍目光看向校場下肅立的軍官。
“吳守備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一名千總躬身回話:“回兵憲大人,桂陽方麵五日前還有信使說吳守備正在清剿殘匪,想必還在山裡聯係不上,這些泥腿子倒是會折騰。”
“傳令下去,辰時三刻開拔,咱們早些到郴州也早些解決這些事。”
一個師爺提醒到:“兵憲大人是否再等等確切消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咱們對桂陽那邊的情況是兩眼一抹黑啊。”
“不等了,就算真有零星流寇幫那些礦匪他們人不夠能成什麼氣候,本憲標營一千兵馬再加一千鄉勇,對付些礦工饑民足矣。”
他走到地圖前說道:“走水路經耒水直抵郴州,那些賊寇就算有探馬在岸上跑得再快,還能飛過河來咬我不成,水路最安全不會有事的。”
標營千總對李嵩說道:“可是兵憲大人,我們強征的民船大小不一,水手也不熟悉水況。”
“夠了,不要再說了,趕快準備出發吧。”
耒陽縣的一處民居,李來亨在此設立了指揮部,準備指揮對李嵩的戰鬥,計策好用就可以多用幾次,他讓郭子奴率軍包圍了郴州,準備再次來個圍點打援。
“總指揮!急報!”
探馬滿頭大汗的衝進房間內說道:“衡州兵備道李嵩率標營一千、鄉勇一千,已從衡陽開拔,正沿耒水行軍看樣子是要馳援郴州。”
李來亨正與劉新宇、馬騰雲等人研究地圖聞言立即起身詢問道:“船隊規模多大,行軍速度怎麼樣?”
“大小船隻約七八十艘,都是強征的商船民船,隊形散亂,目前剛出衡陽府速度不快,估計午後能到達耒陽縣。”
李來亨和劉新宇等人在地圖上又看了看,選擇了一個叫新城市的地方作為伏擊地點,耒水在這裡拐了個銳角的彎,河麵寬闊,多淺灘沙洲,船隻一旦進來就不熟悉水況的就不容易出去了。
李嵩以為走水路萬無一失,卻不知在水流複雜處,船隊反而最脆弱。
確定好了伏擊位置後,李來亨下令道:
“馬騰雲”
“屬下在!”
“你速帶左營一千人馬,多備火油、乾柴、稻草,趕製火船,記住不要大船就用小漁船、竹筏,堆滿引火之物,到時候順流放下!”
“劉新宇!”
“屬下在!”
“你率右營兩千人馬,攜帶所有弓箭、鳥銃埋伏在新城市彎道北岸那片蘆葦蕩和丘陵後麵,記住官軍若登岸,先放箭放銃打亂他們陣型,然後再衝。”
“此戰關鍵在於火攻,必須看風向再放火船否則燒不到敵船反害自身,李荊楚你帶剩餘弟兄在南岸策應,防止有官軍從那邊登岸逃竄。”
“李嵩這人最近我也了解過了,他平素雖無大善也無大惡,此番敢帶兵出來,倒算儘責若能生擒最好,這也是起事後咱們抓的第一個四品官。”
未時初刻,新城市
李嵩站在最大的一艘商船船頭,眉頭微皺,船隊進入這段河道後速度明顯慢了下來,眼前的水麵突然開闊,河道卻拐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急彎,彎道內側是大片裸露的淺灘和幾個長滿荒草的河心島,水流在此變得異常複雜。
“怎麼這麼慢。”李嵩不悅地問道。
一旁的千總擦著汗:“兵憲大人這地方水流回旋淺灘又多,咱們的船大小不一,有些吃水深的已經擱淺兩次了。”
話音未落,後方傳來砰的碰撞聲和叫罵聲,兩艘船因為操舵不當撞在一起,其中一艘較小的漁船直接傾覆,幾名鄉勇落水撲騰。
“廢物!都是廢物!”
李嵩氣得破口大罵然後下令道:“傳令,讓後麵的船保持距離,加快速度通過這段。”
不過命令已經晚了,整個船隊在這個彎道擠作一團,大船小心翼翼怕擱淺,小船在亂流中難以控製,碰撞、傾覆時有發生,原本還算整齊的隊形徹底散亂。
就在此時,一直吹著的北風突然停了。
“不好!”
李嵩雖然是文進士出身,但當了兵備道這種文官武職自然也讀過兵書,他突然反應過來這種地形,若遇火攻那就完蛋了。
沒過多久上遊彎道處,數十個黑點順流而下,越來越近,全是堆滿柴草的小船和竹筏,船上隱約可見跳動的火苗。
“火船!是火船!”船隊中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快,調頭避開!”
在這擁擠混亂的彎道,大型船隻根本來不及轉向,第一艘火船撞上了一艘裝載鄉勇的平底船,火焰瞬間蔓延開來,接著是第二艘、第三艘……
雖然自然風停了,但船隻在水中移動帶起的風,加上柴草燃燒產生的熱氣流,讓火焰燃燒著一切可燃之物,木製的民船商船成了最好的燃料,一時間耒水彎道變成了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