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臉上也露出期待的神色,她朝夥計吩咐道:
“那就麻煩這位小哥,幫忙去掉這魚鱗了!”
夥計應了聲“貴客稍等”。
隨即便抽出一柄小巧的勺子,又取過一雙竹筷,站在桌邊俯身操作。
他左手持勺輕輕抵住魚鰓下方的鱗片,右手竹筷順著魚背弧度一挑,隻聽“嗤啦”一聲輕響,那層半透明的魚鱗竟如剝紙般掀起一角。
夏國文湊近了些,隻見夥計手腕翻飛間,銀勺與竹筷配合得妙到毫顛。
勺背貼著魚皮微微用力,筷子則像有靈性般勾住鱗邊,時而輕旋,時而平推。
不過三五個呼吸的功夫,整麵魚鱗便連成一張晶瑩剔透的薄片,從魚尾處輕輕一提,竟真的一片未落,完整地脫離了魚身,薄如蟬翼的鱗甲在光線下泛著珍珠般的虹彩。
下一刻,夥計輕巧地將一整片魚鱗卷在了一起。
看著那片完整的魚鱗,夏國文忍不住低呼一聲。
“好手藝!!!”
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不少處理魚的法子,卻從未見過這般利落的功夫。
夥計臉上露出幾分得色,又用同樣的手法剝去另一半的魚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不是在處理食材,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妙的表演。
待魚鱗去淨,白瓷盤裡的鰣魚更顯豐腴。
夥計收起勺子和筷子,這才躬身提醒:
“兩位貴客,這鰣魚的魚鱗也是能吃的。”
“不過有些客人喜歡,有些客人則不喜,兩位是第一次來可以稍微嘗嘗。”
“貴客慢用,這鰣魚講究的就是一個鮮活,趁熱吃最是鮮美。”
夏沐拿起筷子夾起一小塊魚肉,隻見那魚肉呈半透明的玉白色,肌理間浸著琥珀色的湯汁,尚未入口,一股清冽的鮮甜便順著鼻腔鑽進來。
她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牙齒剛碰到魚肉,就覺那肉質嫩得像化開的瓊脂。
舌尖輕輕一抿便散成細絨,江鮮特有的醇厚鮮味瞬間在口腔裡炸開,帶著清蒸時滲入的酒香氣,竟絲毫沒有尋常河魚的土腥味。
“鮮!太鮮了!”夏沐忍不住讚歎。
這味道比她吃過的任何魚類都要純粹,仿佛把整條長江的靈氣都凝在了這方寸魚肉裡。
夏國文將那片薄薄的魚鱗送入口中,起初還帶著幾分遲疑,畢竟絕大部分的魚都是去鱗片的。
可牙齒剛輕輕一碾,他的眉毛就立刻揚了起來。
鰣魚的鱗片口感非常奇妙,不是硬的,而是彈脆的。
輕輕一咬,就在口腔中炸開,口感像是某種脆骨。
沒有半分想象中的澀味和腥味,反而有一種極致的鮮甜。
魚鱗底下裹著一層細膩的油脂,滑溜溜地順著喉嚨往下淌。
他細細咂摸片刻,隻覺那魚鱗下粘連的魚油在口中漸漸散開,帶著一股溫潤的醇厚感。
既沒有尋常動物油脂的膩味,又比魚肉多了幾分綿密的豐腴。
仿佛是將整條鰣魚的精華,都凝在了這層薄薄的鱗甲裡,與魚肉的鮮甜相互呼應,竟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層次感。
“這魚鱗的味道和口感都好特彆!”
夏國文滿臉驚奇地看向夏沐:
“滑滑的,帶著點油脂的香,說不出的特彆。”
夏沐也夾起一片魚鱗嘗了嘗,果然如父親所說,那口感堪稱奇妙。
“難怪古人吃鰣魚不刮鱗,”
夏沐笑著點頭,
“這哪裡是魚鱗,分明是另一種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