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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淵看在眼裡,心中稍定——秦雲的部署沒出岔子。入午門時,見朝臣們三三兩兩聚著,低聲議論,晨霧裹著朝服的皂色、緋色,像一團團亂麻。禦史台禦史王大人見他來,上前悄聲道:“太保,昨夜欽天監監副吳謙跟壽寧侯府堂弟蕭策聚過,某聽小吏說,吳謙說‘今晨熒惑守心,帝星暗,當有易主之兆’,代宗又抱病,怕是要出事。”謝淵點頭,聲音輕:“禦史勿慌,天象之說當以祖製辨,彆信妖言——你可悄悄跟文官們說,安心議事。”王守仁鬆了口氣,退回去跟幾位文官低語,人群中的竊竊私語輕了些。
辰時整,朝堂鐘響三聲,太監扶著代宗的龍椅空著,龍椅上鋪著明黃色錦緞,卻沒了往日的威嚴。太監總管李德全高聲唱:“陛下因咳疾抱病,今日議事由太保謝淵輔政,代傳旨意——眾卿平身!”朝臣們齊齊躬身,起身時,左列的石崇掃了眼王大人、鄭大人,二人微微點頭;右列的徐靖嘴角噙著淺笑,目光飄向吳謙,還往趙王蕭煜的站位瞥了一眼——蕭煜立於宗室列首,身著緋色朝服,玉帶束腰,卻始終低頭撚著朝珠,眼角餘光不時掃向壽寧侯府的蕭策。
果然,李德全話音剛落,欽天監監副吳謙便出列,手持星象圖——桑皮紙畫著“熒惑守心”星位,朱砂標著“帝星”,躬身道:“啟稟太保,昨夜欽天監觀星,見熒惑火星)守心心宿),帝星移位偏西,此乃天示凶兆!若要安社稷、順天意,當召德佑帝入宮輔政,以應天象!”話剛落,王大人便出列,朝服下擺掃過階石:“監副所言極是!代宗抱病,朝綱無主,德佑帝乃太上皇,入宮輔政合天意、順民心,臣請太保奏請陛下,召太上皇入宮!”鄭大人跟著出列,聲音響:“臣附議!京營士卒也盼太上皇歸政,安軍心、穩社稷!”
朝臣們頓時嘩然,左列文官交頭接耳,右列武將麵露憂色,壽寧侯府的蕭策往前挪了半步,似要附和,卻被身旁的吏部尚書周大人用眼色製止。趙王蕭煜微微抬頭,手按在朝服玉帶處,似要開口。謝淵緩步出列,手中持《大吳星象考》與《大吳律》,聲音洪亮,震得朝堂鴉雀無聲:“吳監副此言,乃妖言惑眾!《大吳星象考》載,永熙帝二十年熒惑守心,帝未召舊帝,隻親耕籍田、減天下稅,三月後災異消——可見天象非定數,在君明臣正!今漕運通、邊軍足、百姓安,何來‘凶兆’?《大吳律?妖言篇》明定‘妄言天象惑眾者杖百流三千裡’,你敢違律妄言,是何居心?”
吳大人臉色白了,手抖著星象圖,紙角被捏皺:“某……某是觀星所得,非妄言!”謝淵上前一步,把《大吳星象考》遞到他麵前,書頁翻到“永熙帝條”:“你說帝星移位,可此書載‘帝星明暗,在君德厚薄’——代宗在位推行新政,減賦稅、足邊軍、清漕運,去年天下秋糧豐收,百姓安樂,君德厚重,帝星怎會‘移位’?你敢說不是壽寧侯府或石崇教你這麼說的?”吳謙被問得說不出話,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浸濕了朝服前襟的補子。
王大人見吳謙語塞,忙上前解圍,朝服的緋色在晨光中晃:“太保,即便天象非凶,代宗抱病,朝綱需人主持,德佑帝入宮輔政,合情合理,非為‘易主’!”謝淵轉向他,目光銳如刀:“王大人,《大吳會典?宗藩誌》載‘德佑帝遜位後居南宮,非奉陛下詔書不得入內’——你無陛下詔,敢請太上皇入宮,是想‘脅君傳旨’?按《大吳律?謀逆篇》,‘脅君廢立者斬立決’,這個罪名,你也敢擔?”
王大人臉色驟變,後退了半步,朝服下擺掃過階石,差點絆倒;鄭大人想開口,謝淵卻沒給機會,聲音更響:“你二人掌京營左、前營,不思操練士卒、護京城安穩,反附會妖言、謀召舊帝,可知‘擅議君位’是死罪?”鄭大人嘴唇哆嗦著,說不出整話,手攥著朝服下擺,指節泛白。石崇想上前,見謝淵盯著他,目光如炬,又縮了回去——玄夜衛暗探還在殿外,他不敢露破綻。趙王蕭煜見狀,又低下頭,按玉帶的手鬆了些,沒再敢開口。
徐靖忙打圓場,聲音帶著刻意的溫和:“太保,王大人、鄭大人也是為社稷著想,非為謀逆,何必動怒?吳監副許是觀星有誤,可從輕論。”謝淵冷笑,目光掃過徐靖:“徐靖,你掌詔獄署,管刑獄,當知《大吳律》——附議妖言、助謀召舊帝,亦是謀逆同黨,這個罪名,你想替他們擔?”徐靖臉色一白,默默退了回去,眼中卻藏著怨,手在袖中攥緊了。
此時,壽寧侯的堂弟蕭晨忍不住上前,朝服沾著晨霧的濕:“太保,代宗抱病,朝政不能空,德佑帝入宮輔政,是宗室、勳貴之意,非為私謀——若太保擔憂,可請陛下下旨召太上皇,非‘擅召’,合祖製。”謝淵看向他,取出周敦送來的壽寧侯府租銀賬,宣紙在晨光中展平:“蕭大人,壽寧侯府順義、昌平莊田近三月租銀虧空五千五百兩,李大人昨夜入石崇府,深夜歸府——你是壽寧侯堂弟,可知這五千兩去向?可知李大人與石崇議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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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晨臉色變了,往後縮了縮,不敢再言;其他勳貴見勢,也不敢上前附和。謝淵對李德全道:“傳陛下口諭:欽天監監副吳謙妄言妖言,著理刑院傳訊問話;京營左營副將王顯、前營參軍鄭謙擅議君位,暫解京營職,留營配合核查;壽寧侯府長史李恪隱匿租銀,著理刑院傳訊,厘清租銀去向。”李德全高聲傳旨,聲音繞著大殿梁木:“陛下有旨——欽天監吳謙、京營王顯、鄭謙、壽寧侯府李恪,著理刑院傳訊核查,不得有誤!”
理刑院吏員與玄夜衛校尉入殿,引吳大人、王大人、鄭大人離殿——吳大人腳步虛浮,王大人臉色灰敗,鄭大人低著頭,朝臣們見狀,再無一人敢言,朝堂秩序暫穩。趙王蕭煜看著三人離殿,眼底閃過一絲憂,卻仍沒開口;石崇站在列中,手指撚著朝服帶,沒露聲色,心中卻暗慌——壽寧侯府的線,怕是要斷了。
辰時三刻,早朝散,朝臣們有序退出大殿,晨霧漸散,陽光透過殿門灑進來,照在空蕩蕩的龍椅上。謝淵沒回兵部,直奔理刑院——李恪已被傳至,正坐在偏室的木椅上,身著青色長史袍,麵色沉鬱,不肯多言。偏室的窗紙糊著兩層,晨光透進來,泛著淡白。
“李大人,壽寧侯順義、昌平莊田虧空五千五百兩,你昨夜入石崇府,帶的五十枚銀錠,是不是這虧空的租銀?”謝淵坐在案後,麵前擺著租銀賬與密報,聲音沉,沒繞彎子。李恪低著頭,手指摳著椅扶手:“是……是侯爺讓某送的,說是‘給石僉事的賀禮’,賀他理刑院差事順遂,非租銀。”
謝淵取過玄夜衛的密報,放在他麵前,密報上有暗探畫的密室場景:“暗探見你在石崇密室分飲血酒,案上有京營名冊——‘賀禮’需歃血為盟?需看京營名冊?”李恪身子抖了抖,抬頭看謝淵,又飛快低下頭,聲音輕:“某……某隻是奉命送物,其他的,某不知——侯爺沒跟某說。”
謝淵沒逼他,隻道:“你在壽寧侯府任職十載,該知‘隱匿謀逆實情’是死罪——若查清銀錠是舉事之資,你、壽寧侯,都擔不起。好好想想,明日再回話。”說罷,便讓吏員引李恪去西廂房歇息,沒再追問——他知道,李恪是蕭瑾的心腹,不會輕易招,需等戶部查壽寧侯府銀庫的結果,再找突破口。
此時,親兵來報:“大人,秦副將派人來報,京營左、前營已派心腹參軍掌調兵符,王大人、鄭大人正配合核查;玄夜衛暗探報,壽寧侯府後門緊閉,蕭瑾沒出府,似在等消息。”謝淵點頭:“知道了,讓暗探繼續盯——早朝雖散,私黨沒歇,不能鬆。”
片尾
從暮色沉的夜議到辰時散的早朝,勳貴串聯與朝堂詭兆初控:欽天監吳大人、京營王大人、鄭大人被理刑院傳訊核查,壽寧侯府李大人留院待查;玄夜衛加派暗探盯壽寧侯府、趙王府,記錄出入人員;京營左、前營調心腹參軍掌調兵符,防私黨私調兵;南宮守衛加派玄夜衛,禁止任何人私見德佑帝。
謝淵案頭的“南宮謀變續案”檔案袋剛裝了半袋,裡麵有暗探密報、壽寧侯府租銀賬、李恪的問詢記錄,還空著大半——私黨核心壽寧侯蕭瑾、趙王蕭煜未露實質破綻,石崇仍在府中活動,暗線未清,舉事風險未消。玄夜衛暗探傳回最新消息:壽寧侯府家丁已開始擦拭兵器,趙王親信午後出府,往京營後營方向去了,似在聯絡未被核查的士卒。
卷尾語
暮色沉的密室夜議,藏私黨串聯之形;辰時散的朝堂詭兆,露謀變之跡——此案非南宮謀變之終,乃其續章,是“防控與反防控”的開端。謝淵之應對,非“破局”,乃“防亂”:夜得密報則調京營心腹、查壽寧侯府租銀,防私黨私調兵;朝遇妖言則引律法、傳訊核查,防朝臣慌亂。他未對蕭瑾、蕭煜、石崇動粗,非為“縱惡”,乃為“查全網絡”——私黨以壽寧侯府為樞紐,串聯京營、宗室、南宮,若輕舉妄動,餘黨必散,日後再難肅清。
私黨之謀,非僅“召舊帝”,乃“廢新政、複舊製”:蕭瑾盼複位後重掌京營兵權,石崇盼廢新政複舊權,蕭煜盼借勸進鞏固宗室地位,勳貴盼重獲莊田特權——借天象、聯京營、聚家丁,皆為“複舊製”鋪路。謝淵之防,非僅“保代宗”,乃“護新政”:護商農稅均,防勳貴私吞租銀;護京營兵權,防私黨私調兵;護朝綱秩序,防妖言惑眾——若私黨得逞,七年新政成果將毀,邊軍饑、百姓苦之弊再生,此乃他拚死防控之故。
此案之要,在“未完待續”:蕭瑾的家丁準備、蕭煜的親信聯絡、石崇的後續策應,皆未查清;南宮是否有其他暗線、京營後營是否有私黨,皆未可知。謝淵的防控隻是第一步,後續收證、追線、護新政,仍需步步為營——南宮謀變的風波,才剛起,未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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