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 萬裡悲秋蚊逐客,一身病骨獨憑台_玄楨記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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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6章 萬裡悲秋蚊逐客,一身病骨獨憑台(1 / 2)

卷首語

《大吳會典?刑律誌》載:“新帝臨朝,可頒‘權宜峻法’以肅朝綱,然‘私議朝政’‘附逆株連’等條,若用之過苛,易生群臣疑懼,為奸佞構陷提供口實。”

成武朝中期,蕭桓複辟後頒三道峻法,殿內竊議四起,謝淵因“未阻複辟”遭群臣猜疑。《大吳名臣傳?謝淵傳》注:“桓之峻法,非僅肅紀,亦在試探淵之忠奸;石崇之煽惑,非僅疑淵,亦在謀奪兵部之權,疑雲實乃權鬥之表象。”此案之譎,在“峻法為刀,疑雲為幕”——逆黨借疑構陷,帝王借疑製衡,孤臣於疑雲中獨行,每一步皆如履薄冰。

蚊饕

風饕天迥蚊聲哀,簷冷階明影乍回。

漠漠蚊群蕭蕭過,滔滔眾嗡滾滾來。

萬裡悲秋蚊逐客,一身病骨獨憑台。

深憎蚊齧霜華鬢,潦倒杯空蚊亂猜。

隙透牖寒蚊尚鬨,燭殘香燼影難開。

密叮衣袂疑凝血,輕撓鬢絲覺愁栽。

四壁蟲音兼蚊語,一襟霜氣共愁偎。

蚊言若此纏人久,獨抱清樽未肯頹。

奉天殿的金磚被燭火映得泛著冷硬的光,像鋪了一層凍透的薄冰,連空氣都透著刺骨的滯重。蕭桓高坐龍椅,玄色錦袍的下擺垂落在椅邊,繡著的五爪龍紋在搖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指尖漫不經心地敲擊著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群臣的心尖上。

剛頒布的三道峻法餘音還繞在殿梁——“私議朝政者杖責五十”“軍中舊部不奉新詔者斬”“附逆成武者夷三族”,每一個字都帶著淬過冰的寒意。負責記錄的起居注官握著筆的手微微顫抖,墨汁在筆尖凝成小珠,生怕漏記一字,便成了“抗旨”的罪證。

石崇斜倚在盤龍柱旁,玄色甲胄上的暗褐血痕雖經擦拭,卻仍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光。他把玩著腰間的和田玉佩,玉質溫潤,卻是當年構陷忠良時從罪臣家中抄來的,目光像鷹隼般掃過朝班,帶著毫不掩飾的威懾。

見戶部尚書劉煥嘴唇動了動,似有話要說,石崇忽然抬眼,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那笑意沒達眼底,隻剩冰冷的威脅。劉煥嚇得立刻低下頭,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結滾動得格外明顯,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謝淵跪拜的身影剛直起身,袍角在金磚上劃過細微的聲響,殿內便響起細碎的竊語,像蚊群藏在幕布後嗡嗡作響。雖輕,卻在死寂的大殿裡刺得人耳膜發疼,與剛頒布的峻法形成詭異的對峙。

劉煥縮在朝班末尾,後背幾乎貼緊了殿壁,用象牙朝笏死死擋著嘴,趁著燭火搖晃的間隙,往吏部侍郎張文身邊湊了湊。他的指尖冰涼,攥著朝笏的力道大得指節泛白,聲音壓得像蚊子叫,帶著難以掩飾的惶恐與算計。

“謝老兒分明掌著兵符,管著九門布防,南宮撞門時連烽火台的火星子都沒見著,”劉煥的目光偷偷瞟向謝淵的背影,又快速收回,“怕不是早跟太上皇遞了話,暗通款曲?前日他還在朝堂上拍著胸脯說‘成武陛下龍體無虞,國本當穩’,轉臉就看著太上皇複位連句硬話都沒有,這反差也太蹊蹺了。”

張文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早想借著石崇的勢力擠掉吏部尚書李嵩,獨掌銓選之權,此刻劉煥的話恰好遞了梯子。他微微側過身,用袍袖擋住臉,附和的聲音裡帶著刻意放大的驚疑:“劉大人這話在理!依我看,怕是早把咱們這些人賣了,就為了在新主麵前保自己的官位!”

兩人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劉煥想起自己扣邊軍糧餉的虧空,張文念著吏部的空缺,都覺得扳倒謝淵是“一舉兩得”的好事。竊語像帶毒的種子,借著燭火的掩護,往周圍的官員中間擴散。

石崇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故作不知,隻是輕輕咳嗽一聲,引得周圍的竊語頓了頓,隨即又更隱蔽地響起。他要的就是這種“群疑”的氛圍,隻有讓謝淵陷入“通敵”的流言,他才有機會借著“查案”之名,奪走兵部的權柄。

太常卿站在劉煥斜後方,官職不高不低,卻最是懂得察言觀色。劉煥與張文的竊語他聽得一清二楚,身子卻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生怕被卷入這趟渾水,嘴裡連忙勸著:“噤聲!新帝剛定了‘私議朝政者杖責五十’的規矩,玄夜衛的暗探說不定就在殿角盯著,小心被抓了把柄!”

嘴上勸得懇切,他的目光卻忍不住瞟了眼謝淵的背影,眼神裡滿是猜疑。昨夜玄夜衛指揮使周顯派人遞來話:“謝尚書與秦飛過從甚密,大人需多留意,若有異動,及時稟報,必有重賞。”此刻越想越覺得可疑——秦飛抗旨被囚,謝淵卻安然無恙,這其中定有貓膩。

禮部侍郎林文也跟著湊了熱鬨,他站在稍遠些的位置,聲音壓得更低,卻恰好能讓周圍的幾個官員聽見:“可不是嘛!當年石遷構陷忠良,他拚著咳血也要死諫,那股硬氣哪去了?如今南宮事變,他倒成了悶葫蘆,怕不是真有把柄落在太上皇手裡,被拿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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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這話一半是猜測,一半是討好石崇——禮部本就無權,平日裡連朝堂話語權都少得可憐,若能借著“指證謝淵”攀附逆黨,日後也好有個靠山,說不定還能挪到更有權勢的部門。周圍的幾個郎中、員外郎聽了,紛紛點頭附和,眼神裡的疑慮更重了。

沒人敢大聲議論,卻都在用眼神、用細微的動作傳遞著猜疑。朝堂上的空氣像被濃霧籠罩,明明是白日臨朝,卻透著比深夜更重的陰翳,每個人都在趨利避害,卻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

四孤臣默然?暗流湧動:謝淵的隱忍與機鋒

謝淵立在群臣之中,緋紅朝袍的領口沾著未化的雪粒,是今早入宮時被風雪打濕的,卻依舊被他整理得筆挺,沒有半分褶皺。他的聽力早已因常年處理邊軍急報變得敏銳,身後那些“通敵”“賣主”的字眼像針一樣紮在心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尖銳的刺痛。

可他隻是微微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朝笏邊緣——那是永熙帝親賜的象牙笏,邊緣已被磨得光滑。胸口的舊疾又犯了,是早年在邊關戍守落下的寒症,此刻隱隱作痛,帶著熟悉的鐵鏽味,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連呼吸都調整得平穩無波。

他不能辯,也不能怒。辯則落入“私議朝政”的圈套,正好給石崇遞上“抗旨不尊”的口實;怒則顯得心虛,反倒坐實了流言。他太清楚逆黨的手段,也太明白蕭桓的心思——新帝要的不是真相,是“可控”,是群臣的“臣服”,此刻任何辯解都是多餘。

餘光瞥見秦雲站在石崇身後,正偷偷往他這邊瞟,眼神裡滿是得意與挑釁。謝淵心中冷笑——秦雲擅開東華門的罪證還在張毅手裡,周瑞供料給石崇的賬冊也已藏好,等查案啟動,第一個拉出來開刀的就是這些跳得最歡的爪牙。

隻是此刻,他必須忍。忍到楊武的邊軍在京郊站穩腳跟,忍到秦飛從詔獄裡傳出關鍵供詞,忍到逆黨的狐狸尾巴徹底露出來。他的沉默不是妥協,是藏在鞘裡的刀,隻等時機成熟,便要出鞘見血。

翰林院學士王直站在靠前的位置,年輕的臉上滿是凝重,捏著朝笏的指節泛白,指腹按在冰冷的象牙上,卻暖不透心底的寒意。他向來最敬重謝淵,這位兩朝老臣不僅是他的前輩,更是他為官的榜樣,此刻聽到這些竊語,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像壓了塊濕冷的棉絮。

腦海裡全是往日與謝淵相處的片段:三年前他剛入翰林院,因寫錯宣府衛糧餉賬冊被禦史彈劾,眼看就要被罷官,是謝淵深夜帶著他去戶部庫房核對底冊。那夜下著大雪,兩人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走了兩個時辰,謝淵的靴底磨破了洞,凍得腳趾發麻,卻還笑著安慰他“賬冊清了,冤屈就沒了”,隻為還他清白。

上月大同衛缺糧,邊軍急報雪片般送進兵部,謝淵拖著病體在衙署守了三日三夜,咳得痰裡帶血,卻仍堅持“糧草不到,兵符不發”,說“將士守國門,不能讓他們餓著肚子打仗”。那樣一位連針尖大的錯處都不肯放過、連底層將士都掛在心上的老臣,怎會“私通舊主”?

可眼前的景象又讓他困惑不已:謝淵既不辯解,也不陳情,神色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對周遭的議論充耳不聞。王直忍不住想起今早路過兵部衙署,見於科抱著兵符匣子守在門口,臉色慘白如紙,見了他隻匆匆遞了個“安”字的眼神便立刻轉身,連話都不敢多說。

謝淵分明握著重權,為何偏偏選擇沉默?是怕峻法牽連謝家滿門,還是另有隱情?王直望著那道蒼老卻挺直的背影,心裡像被無數個問號填滿,既不願相信流言,又解不開眼前的謎團,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悶。

石崇見竊議漸起,群臣的眼神都帶著猜疑落在謝淵身上,眼底閃過一絲得意,知道時機到了。他直起身,拍了拍甲胄上不存在的灰塵,刻意上前半步,聲音洪亮得足以傳遍整個大殿,打破了那層隱秘的沉默。

“陛下,臣有本奏。”石崇躬身行禮,餘光掃過群臣,帶著示威般的快意,“臣聞近日有流言,說謝尚書與玄夜衛北司指揮使秦飛過從甚密,秦飛抗旨不尊,拒不奉詔迎駕,怕是受了他人指使!”

他頓了頓,故意拖長語調,給群臣留下想象的空間,隨即又加重語氣:“玄夜衛指揮使周顯已查到些蛛絲馬跡,秦飛的親信供稱,曾見過謝尚書的門生於科與秦飛密會。不如徹查一番,也好還謝尚書清白,堵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語。”

這話看似“為謝淵辯解”,實則字字誅心,既點了“謝淵”“秦飛”的關聯,又抬出“周顯”作證人,坐實了“有跡可循”的假象。石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隻要查案的由頭立住,他就能借著詔獄的酷刑,逼秦飛咬出謝淵,到時候兵部的權柄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詔獄署提督徐靖立刻心領神會,上前一步附和,聲音洪亮得震得燭火搖晃:“石大人所言極是!詔獄署已備好刑具,隻要陛下下令,臣立刻提審秦飛,動用‘天羅地網’之刑,定能讓他吐實情,查個水落石出!”他口中的“天羅地網”是詔獄最酷的刑罰,進去的人十無一生,擺明了要置秦飛於死地,再嫁禍謝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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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顯也跟著躬身:“臣確已掌握部分證據,若陛下準奏,臣願將密探筆錄呈上,協助查案。”三人一唱一和,像三張網,死死罩向謝淵,隻等蕭桓點頭,便要收網捕魚。

蕭桓的目光掃過殿內,指尖敲擊龍椅的節奏忽然變快,清脆的聲響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殿內的竊竊私語瞬間平息,連呼吸聲都變得整齊起來。他的眼神冷冽,沒有半分波瀾,卻像能穿透人心,將每個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石崇、徐靖、周顯躬身候著,臉上帶著“忠君”的急切;劉煥、張文縮在朝班中,眼底藏著“看熱鬨”的期待;周鐵、張毅則攥緊朝笏,神色凝重,隱隱透著擔憂;唯有謝淵依舊垂眸立著,平靜得像沒聽到這場針對他的構陷。

蕭桓的目光最終落在謝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裡藏著審視,藏著算計,唯獨沒有信任:“謝尚書,群臣都在猜你為何不阻朕複位,連石愛卿、周愛卿都覺得有疑,你倒說說,是為何?”

他不是真的信了流言,更不是要治謝淵的罪。蕭桓太清楚謝淵的分量——這位老臣掌著兵符,鎮著邊軍,楊武、嶽謙等邊將都是他的門生,殺了謝淵,邊軍必反;謝淵在群臣中威望極高,動了他,會寒了天下士子的心。

他要的,是借著這場猜疑,試探謝淵的底線,看看這位老臣究竟是“真心臣服”還是“隱忍待發”;同時也能借機壓一壓石崇的囂張氣焰——逆黨太跳,勢力太大,不是好事,得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掌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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