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蕭桓複位半載,天德朝局初定而暗流未息:舊黨石崇結私僚暗擾新政,江南流民聚於漕岸嗷嗷待哺,北境瓦剌騎兵三犯大同邊塞——內憂外患交織間,昌順郡王蕭櫟入禦書房獻策,陳“安邦三策”以解困局:
一曰賞功穩朝,錄複辟諸臣功績,封謝淵為兵部尚書掌兵事,授玄夜衛周顯指揮使司偵緝,基層將士加俸一級,以明帝之賞罰,斷讒言挑撥之隙;二曰輕賦安民,免江南水患州縣今年秋稅,撥太倉存糧二十萬石賑流民,天下州縣減半征雜役,令百姓歸田休養生息,固社稷之根;三曰固防禦外,命謝淵增派京營三萬馳援大同,敕邊鎮將領修城垣、整部伍,嚴備瓦剌窺伺,絕北境擾邊之患。
櫟之三策,恰中時弊要害。蕭桓深以為然,次日早朝召群臣議推行。石崇當庭發難,以“國庫空虛”阻封賞,借“賦稅減則兵餉缺”疑輕賦之策,欲掣新政之肘;謝淵執北境軍報駁斥,言“賞功則軍心聚,輕賦則民心附,固防則邊境寧”,力挺三策可行;中立臣僚劉煥、王瑾遂折衷調和,建議“封賞分批次行之,賦稅減免以半年為限,邊防糧餉從內帑暫補”——蕭桓納其言,終下詔定三策施行。
此三策非僅治世之良方,更成“帝權平衡舊黨與忠良、宗室輔政不越界”之典範:蕭櫟獻策不涉黨爭,隻論家國利弊,守“宗親輔政”之分寸;蕭桓借議策觀群臣動向,以中立派調和兩黨,顯“馭下控局”之智。禦書房內,銀絲炭暖透茶香,櫟之謀為朝局定調;奉天殿上,爭辯聲落於金磚,桓之斷為新政開篇——天德朝從動蕩走向安穩之序章,正藏於此策議行之間。
獻安邦三策後述懷
劫餘亂象待繩綱,臣獻三章叩帝閽。
雲台錄績戒偏私,輕徭寬賦恤耕桑。
勁卒三千屯塞北,堅城萬裡固疆陲。
不貪爵祿登青史,唯願黎元免饑寒。
昌順郡王蕭櫟獻安邦三策奏疏
臣昌順郡王櫟,謹拜表上言:
陛下複位半載,天德新政初啟,然內有舊黨盤桓、吏治待清,外有瓦剌窺邊、流民未安,社稷根基猶需固護。臣櫟蒙陛下恩寵,居郡王之位,懷憂國之心,夜察朝局、晝思民瘼,謹獻“安邦三策”,唯願佐陛下成中興之業,瀝陳如下:
一曰賞功以穩朝堂,明陛下之信
昔年複辟之役,諸臣效死力:謝淵掌兵護駕,卻瓦剌、守京畿,功在社稷;周顯領玄夜衛,潛遞密信、偵緝奸邪,勞在暗處;基層將士冒矢石、守城門,苦在陣前。今若不及時論功,恐寒忠臣之心,授舊黨以口舌。
臣請:封謝淵為兵部尚書,總領天下兵事;授周顯玄夜衛指揮使,掌宮禁偵緝;將士按功加俸一級,陣亡者恤其家、傷殘者免其役。如此則賞罰分明,朝堂士氣自振,石崇之流“功未賞、勞未酬”之讒言,不攻自破。
二曰輕賦以安民心,固社稷之根
江南水患之後,圩堤潰、田畝廢,流民聚漕糧碼頭,號哭之聲達於州府;地方官又克扣賑災糧款,民怨漸生。民心者,社稷之本也,若任其流離,恐生民變。
臣請:免江南水患州縣今年秋稅,撥太倉存糧二十萬石,遣廉吏督辦賑濟,令流民歸田;天下其餘州縣,減半征收雜役,停罷不急之征,使百姓得休養生息。民安則心悅,心悅則國穩,此父皇當年治世之要,亦陛下今日固基之策。
三曰固防以靖外患,絕邊塵之擾
北境瓦剌,去年雖敗,仍賊心不死,三犯大同、宣府,邊鎮將士疲於應對;城垣頹敝、糧餉不足,若不早備,恐為大患。邊防不穩,則內政難安,此千古之鑒也。
臣請:令謝淵增派京營三萬馳援大同,修繕城垣、整訓兵士;敕邊鎮將領,嚴巡邊境、互通軍情,遇敵則合力擊之;再撥內帑十萬兩,補邊軍糧餉之缺。如此則北境無虞,陛下可專心整頓內政,無後顧之憂。
臣櫟無經天緯地之才,唯守“宗親輔政不越界”之戒,所獻三策,皆為社稷計、為黎庶計。若有可采,臣願效犬馬之力,佐陛下推行;若有不妥,亦請陛下裁奪。臣櫟頓首再拜,伏惟陛下聖鑒。
禦書房的銀絲炭燃得正穩,火光明滅間,映得案上的奏疏邊緣泛著暖光。蕭櫟指尖撚著涼透的雨前茶盞,目光反複掃過兩本奏疏:一本是周顯遞上的“複辟功臣名錄”,謝淵、周顯、秦雲等名後注著“領兵護駕”“密探傳訊”等功績,石崇的名字則被圈在角落,注著“後期歸附”;另一本是劉煥報的“江南流民冊”,蘇州、淮安兩地的流民數用朱筆標紅,觸目驚心。
他深吸一口氣,抬眼時目光已無半分猶豫——這三策,他在府中斟酌了三日,既需切中時弊,又不能涉“乾政”之嫌,更要避開石崇的鋒芒。“皇兄,”蕭櫟的聲音恭謹卻堅定,“新朝初定,如築屋需固基:朝堂是梁,民心是土,邊防是牆,三者缺一不可。臣弟有三策,願為皇兄補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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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放下朱筆,身體微微前傾:“賢弟但說無妨。”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案角的“北境軍報”,瓦剌擾邊的消息讓他連日難安,蕭櫟此時獻策,恰合他意。
“第一策,封賞功臣以穩朝堂。”蕭櫟指尖點過“功臣名錄”上的謝淵,“謝大人領京營護駕,守安定門七日七夜,擊退舊黨亂兵;周顯大人率玄夜衛查破舊黨密信,助皇兄複位;秦雲將軍護送糧草,保障軍需——此三人當重賞:謝大人可加‘太保’銜,仍掌兵部,兼領禦史台,既彰其功,又借其監察百官;周顯大人可加‘少保’銜,玄夜衛指揮使如故,穩住特務機構;基層將士則加一季俸祿,安軍心。”他刻意不提石崇,卻補了句,“其餘歸附者,按‘從功’論賞,不偏不倚,可堵閒言。”這話藏著深意——既不讓石崇借“賞不公”挑撥,又不抬高舊黨地位。
蕭桓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賞罰分明,才能安人心。第二策呢?”
“第二策,輕徭薄賦以安民心。”蕭櫟拿起“江南流民冊”,語氣沉了幾分,“江南水患後,百姓賣兒鬻女者不在少數,地方官還克扣賑災糧,民間已傳‘新朝不如舊’——若不儘快安撫,恐生民變。臣弟建議:免除江南蘇州、淮安、揚州三府今年秋稅,再從太倉調二十萬石糧,由王瑾大人派禮部官員監督發放,避免地方官再克扣;其餘各州府,雜役減半,允許百姓以糧代役,讓他們能安心耕織。”
他頓了頓,補充道:“皇兄,父皇永熙帝)當年平江南匪患,靠的就是‘輕稅安農’,如今效仿此法,既能解百姓燃眉,又能顯皇兄仁政,讓民心歸向新朝。”這話引先帝為例,既增強說服力,又避“擅定國策”之嫌。
蕭桓點頭,卻想起國庫的情況,轉頭對侍立殿側的內侍道:“傳劉煥來。”片刻後,劉煥匆匆趕來,聽聞減稅調糧,眉頭立刻皺起:“陛下,太倉存糧僅五十萬石,若調二十萬石去江南,邊軍冬糧還需三十萬石,恐有不足。且免除三府秋稅,今年國庫收入會減一成,後續開支……”這是戶部的本分,也是官官相護的隱性體現——劉煥雖不屬舊黨,卻怕得罪“主張節流”的石崇石崇常以“國庫不足”阻撓新政),故而猶豫。
蕭櫟立刻接話:“劉大人顧慮有理,卻非無解。”他走到案前,翻出另一本奏疏——是蕭鈺遞來的“江南漕糧克扣案”奏報,“江南地方官隱匿賦稅百萬兩,克扣漕糧八千石,若派玄夜衛與戶部聯手清查,追回的糧款足以填補減稅空缺,還能充實太倉。”這話既解了劉煥的顧慮,又暗指“查貪腐可補國庫”,實則敲打石崇江南克扣官員多為舊黨)。劉煥聞言,鬆了口氣:“若能追回隱匿賦稅,減稅調糧便無問題。”
“第三策,嚴固北境邊防以防瓦剌。”蕭櫟拿起“北境軍報”,指尖劃過“大同衛遭瓦剌騎兵襲擾”的字句,“瓦剌雖去年兵敗,卻未傷根本,如今在大同、宣府邊境集結兵力,若不早防,恐趁我朝未穩來犯。臣弟建議:令謝大人增派三萬京營兵馳援大同,由秦雲將軍統領,加強邊境巡邏;再令張毅大人派工部工匠,協助邊鎮加固城防,修補烽燧;邊軍冬衣、糧草,由陳忠侍郎親自督辦,確保按期送達。”
他看向蕭桓,補充道:“邊防不穩,內政難安。謝大人久掌軍務,熟悉邊情,由他統籌,萬無一失。”這話既肯定謝淵,又不涉“宗室薦官”之嫌,符合他的安分定位。
蕭桓剛要開口,內侍又報:“謝大人求見,說有邊情要事奏報。”蕭桓道:“宣。”謝淵走進禦書房,一身戎裝未卸,顯然剛從兵部趕來:“陛下,大同衛探子回報,瓦剌已集結五萬騎兵,恐下月來犯。臣正欲奏請增兵固防,恰聞郡王殿下之策,臣附議!”他看向蕭櫟,眼中帶著敬意,“郡王之策切中要害,三萬京營兵足矣,秦雲將軍驍勇,可當此任;城防方麵,工部隻需派百名工匠,指導邊軍築造‘空心敵台’,便能有效抵禦騎兵。”
蕭桓大喜:“既有謝大人附議,此策更無顧慮。”而此刻,禦書房外的廊下,玄夜衛探子正將“蕭櫟獻三策、謝淵附議”的消息記在密錄簿上,準備報給周顯——他不知道,不遠處的陰影裡,石崇的親信也在偷聽,得知三策皆不利舊黨,匆匆離去報信。
蕭櫟三策說完,禦書房內陷入短暫的沉默。蕭桓指尖在案上輕敲,目光掃過蕭櫟、謝淵、劉煥,心中已算出一盤棋:封賞謝淵、周顯,是為了穩住軍方與特務機構,製衡石崇的舊黨;輕徭薄賦查貪腐,是為了安民心,同時削弱舊黨在江南的勢力;固防則是為了外安,讓朝堂能專心處理內政——這三策,既解眼前急,又埋長遠計。
“賢弟這三策,句句在理。”蕭桓終於開口,語氣帶著讚賞,“明日早朝,朕便將三策交群臣議行。劉煥,你先回戶部,核算清查江南隱匿賦稅的方案;謝淵,你去兵部擬增兵、固防的細則;賢弟,你也留下,幫朕整理三策的條文,確保無疏漏。”他刻意留蕭櫟,既是信任,也是為了讓蕭櫟在早朝時能“據理駁難”——他知道,石崇定會阻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