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語
五更的梆子剛敲過第三響,京城的晨霧還沒散,謝公祠的銅鈴就被穿堂風撞響了。蕭桓拄著嵌玉拐杖,踩著沾露的青石板走來,袍角掃過路邊的草葉,沾了些細碎的水珠——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三十七次在早朝前繞路來這兒。街旁“謝公釀”的酒旗在霧裡晃,旗角繡的“清風”二字,是他親提的筆,如今看著,倒像謝淵當年看他的眼神,清透得能照見人心。
祠內的供案被擦拭得鋥亮,一卷泛黃的奏疏躺在正中,晨光漫過窗欞,給墨跡描上金邊。蕭桓伸手去碰,指尖剛挨著紙邊就縮了回來——這是謝淵當年彈劾魏忠賢的底稿,龍紋硯台壓著的角落,還留著謝淵跪了一夜後,帽簷滴落的霜漬印子。二十年前的紫宸殿,也是這樣冷的清晨,時任左都禦史的謝淵,穿著洗得發白的七品官袍,把這卷奏疏“啪”地砸在龍階上,震得殿角的銅鐘都嗡嗡響。“魏忠賢克扣軍餉、私通外敵!臣願以頸血明誌,此奸不除,臣絕不退朝!”他聲線繃得像弓弦,帽簷上的霜花簌簌往下掉,落在金磚上,化得沒聲息。
蕭桓至今記得,自己當時握著龍椅扶手的手都在抖——不是怕謝淵的剛直,是被魏忠賢“謝禦史結黨邀名”的讒言蒙了心。他看著階下那個孤直的身影,竟說了句“此事容後再議”。那天謝淵在殿外的漢白玉欄杆旁跪了一夜,晨霜染白了他的鬢發,也染涼了蕭桓後來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孤忠承帝命,清譽滿乾坤”,祠外的謝公碑上這十個字,是百姓後來刻的,蕭桓每次來都要摸一遍,指尖磨得發糙——他承的哪裡是朕的命,是天下蒼生的盼。
江南水患那年,謝淵請旨去治水,蕭桓準了,卻沒給夠糧草。後來才知,他到了江南就褪了官袍,赤足踩在爛泥裡和工匠一起夯堤,腰間彆著的不是印信,是農戶塞給他的粗陶水罐,罐沿還留著米湯的印子。西北軍餉被克扣,謝淵單騎入塞,在烽火台和戍卒同吃摻了沙的麥飯,回京後把賬冊甩在戶部衙署,指著魏黨死黨的鼻子罵“食君之祿,愧民之托”,逼得那人當場辭官。吏部選官舞弊,他暗訪三月,連自己親點的門生都沒放過,當庭摘烏紗時,隻對蕭桓叩首:“陛下,為官若貪,不如歸田。”
謝淵的筆是真的利,斬得了奸佞,也寫得出民生。《賢才甄彆錄》讓寒門士子有了出路,《治水策》讓萬畝荒田長了稻粱,《監察要略》立下“貪腐者斬”的鐵規。可這樣的人,終是被魏黨構陷了“擅權乾政”。貶謫的聖旨送出那天,蕭桓在禦書房枯坐了三日,魏黨送來的“謝淵畏罪自斃”的奏報,被朕親手揉碎了扔在火裡。消息傳到江南,百姓在河堤旁立了塊無字碑,每日添土祭拜,不到三月,土丘就高過了堤岸——那是百姓的碑,比朕的聖旨金貴百倍。
魏黨倒台那年,都察院的老吏在磚縫裡找出謝淵藏的密檔,蕭桓連夜翻看,紙頁間夾著片乾枯的麥葉,是江南農戶送他的謝禮;磨損的邊防圖上,紅筆圈滿了該修的烽火台;選官名錄旁,“蘇硯,田埂奇才,當用”的批注,墨跡都滲進了紙裡。後來蘇硯被李董舉薦,在河南治好了蝗災,蕭桓召見他時,見這年輕人手上的繭子,倒像見了當年在河堤上的謝淵。“舊卷思良策,新程賴後昆”,蕭桓給謝公祠題這聯時,眼淚差點掉在硯台裡。
蒙傲帶著西北軍報進來時,蕭桓正對著謝淵的塑像出神。老將軍單膝跪地,軍報上“烽火台啟用,韃靼遠遁”的字跡,和塑像底座“守土即守民”的題字,倒像跨越年月的呼應。沈敬之隨後趕來,懷裡抱著新刻的《賢才甄彆錄》,說新科進士都要先來祠裡誦讀;江澈也派人送了把鐵鍬,木柄磨得光滑,說是按《治水策》修完水渠,特意供在這兒的。
晨霧散了些,殿外傳來孩童的歌謠:“謝公筆,斬豺狼;謝公策,暖稻粱。”蕭桓撫著塑像的衣袖,冰涼的泥塑竟像有了溫度。他忽然明白,謝淵從來沒走——在蒙傲的軍屯令裡,在沈敬之的選賢冊裡,在江澈的水渠旁,在每一個敢為百姓撐腰的官員眼裡。朝陽穿透雲層,照在“清風繞紫宸,千古憶公魂”的楹聯上,金輝落在蕭桓的發間。他抬手整了整龍袍,對著塑像深深一揖:“謝公,你要的清明,朕替你守著。”
懷謝公
鐵筆兒直把那奸慝來誅,
丹忱似火耀亮了眾庶民。
孤忠一片膺受那君王命,
清譽兒悠悠漫徹乾坤。
展舊牘、思公宏略心潮滾,
新途遙、還仗著後昆勇進。
盼隻盼、惠風兒常縈紫極,
千秋萬代、仰公神,浩氣長存。
秋日的禦書房內,穿堂風卷著階前半黃的銀杏葉掠過窗欞,帶著幾分蕭瑟寒意。玄色勁裝的玄夜衛悄然入殿,靴底沾著未乾的晨露,將一份封緘著玄鐵令牌的密報輕放在禦案上。“魏黨餘孽魏進忠私藏兵器、聯絡韃靼”的字句如寒針,紮得蕭桓指尖猛地一縮。殿內燭火昏黃,映得他鬢角新添的幾縷白發格外醒目,階下被縛的魏進忠鐐銬拖地,發出“嘩啦”的刺耳聲響,卻遠不及蕭桓沉滯的呼吸更牽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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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藏甲胄三十副,與韃靼使者通信三封,樁樁件件皆有實證,你還有何話可說?”楚崇瀾上前一步,尚書令的緋色官袍下擺掃過冰冷的金磚,帶出凜然正氣。魏進忠卻梗著脖子抬下巴,嘴角扯出一抹陰笑:“不過些防身的家什,陛下若念及當年宮變,臣曾擋在您身前挨過一箭的情分,當知臣絕無反心。”
“舊情”二字如淬毒的針,狠狠紮中蕭桓的痛處——當年魏黨樹倒猢猻散,他念及此人護駕的微末之功,竟網開一麵留其性命,孰料竟是養虎為患。怒火與悔恨在胸腔中翻湧,他猛地拍案起身,龍紋禦案震得硯台墨汁潑濺,目光如刃剜向階下:“魏進忠!若謝淵在,當何如?”話音落時,殿內瞬間死寂,連魏進忠臉上的冷笑都僵成了錯愕,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
沈敬之垂眸歎息,這位曆仕七朝的老臣袍袖輕拂,聲音沉如古鐘撞穀:“陛下,謝公當年查魏黨首惡,曾擲笏於殿上,言‘奸佞不除,如疽附骨,必潰國本’,便是太後親保的外戚亦不寬宥。魏進忠私通外敵、私藏甲胄,若遇謝公,此刻早已打入天牢,連置喙的餘地都無。”他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奏疏,紙邊被蟲蛀出細小的洞,“這是謝公當年彈劾魏忠賢的底稿,字裡行間儘是鐵證,墨跡至今未涼。”
蕭桓指腹反複摩挲著奏疏上“除惡務儘”的朱批,紙頁邊緣的磨損硌得指尖發疼,悔恨如潮般漫上心頭,聲音都帶著顫:“傳旨!玄夜衛即刻將魏進忠打入詔獄,由三法司連夜會審!即日起,百官皆以謝公奏疏為鏡,凡涉魏黨餘孽者,無論官職高低,一律從嚴查處,朕再不姑息半分!”
西北急報用八百裡加急遞至兵部時,蒙傲正對著巨大的防務圖出神。圖上用紅筆圈出的烽火台遺址,邊緣還留著謝淵當年批注的小字,是他當年力排眾議主持修建的,如今韃靼在邊境蠢蠢欲動,原有台堡曆經風雨侵蝕,牆皮已斑駁脫落。這位總領全國軍政的大將軍,指腹磨出薄繭的手重重叩著圖上“賀蘭山口”的標記,沉聲道:“謝公當年說‘邊防無小事,一堡係萬民生死’,今日再品這話,字字都砸在人心上。”
兵部尚書秦昭捧著軍餉賬冊匆匆入內,袍角還帶著從庫房帶出的塵土,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大將軍,魏黨餘孽盤踞西北時,克扣軍餉日久,賬冊上的虧空觸目驚心。如今要增修烽火台,國庫存銀雖有結餘,卻恐難支撐這浩大工程。謝公當年主持築台,麵對這般窘境,是如何破解糧餉難題的?”
“謝公當年請旨‘以軍養軍’,讓邊軍開墾河西荒田,種出的糧食自給自足,同時精簡老弱冗兵,省下的糧餉全用在防務上。”蒙傲起身,取過書架上一本封皮褪色的《西北防務策》,書頁間還夾著當年的軍報殘片,“你看這裡,他將烽火台與堡寨相連,白日屯糧練兵,夜間舉火傳信,一舉兩得。我已傳信趙烈,讓他先率部修繕舊台,同時開墾河西荒地,邊築邊屯。”
三日後,西北參將趙烈的軍報便快馬遞至兵部。這位曾拒為魏黨建生祠而遭貶斥的武將,軍報上的字跡力透紙背,還帶著幾分風沙的粗糙:“已率部開赴台址,將士們見了謝公當年的築台碑記,皆言要學謝公‘與士卒同甘苦’,末將與他們同吃同住同勞作,劈柴擔水從不避事,一月內必讓三座舊台重煥生機。”蒙傲見信撫須大笑,當即取過朱筆,擬寫奏疏懇請蕭桓將“軍屯製”在西北全境推行。
蕭桓閱完奏疏,在“謝公遺策”四字旁用朱筆批下“照準”二字,抬眼對蒙傲道:“謝公當年憑此策讓西北安穩數載,如今有你與趙烈承其誌,韃靼必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傳旨戶部,優先撥付西北軍餉,若有短缺,從朕的內帑中支取——邊防之事,絕不可省。”
吏部衙署內,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堆積的履曆上,映出細小的塵埃。沈敬之正逐頁審閱新科進士的卷宗,太子太保的官袍襯得他愈發沉穩,指尖劃過“出身寒門”的標注時,總會放緩速度。桌案上擺著兩本冊子,一本是謝淵當年編的《賢才甄彆錄》,紙頁已脆黃,另一本是如今的《選賢令》底稿,墨跡新鮮。“謝公選官,重品行更重實績,當年江澈便是他從河工中提拔的,那時江澈還穿著打補丁的短褂,卻能說出治水良策,如今果然成了治水能臣。”
吏部右侍郎陸文淵捧著一份舉薦名錄進來,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喜色,袖中還揣著幾張農戶聯名信:“大人,蘇州知府李董舉薦了一位寒門士子,姓蘇名硯。這蘇硯在江南推廣新麥種時,為了教百姓分辨幼苗,竟在田埂上搭了草棚住了半月,手腳都磨出了繭子,百姓都稱他‘田舍官’。這正合謝公‘不拘出身,唯才是舉’的選官原則。”
沈敬之接過名錄,目光落在“為民請命,拒受豪紳賄賂”一句上,當即提筆圈注,筆尖蘸墨三次,可見其慎重:“此人當授河南知縣之職,派往河南輔佐柳恒——柳恒在河南勸農桑,正需這般實乾之人。謝公當年說‘官為民本,若怕吃苦,便不配為官’,這般能沉下心紮進田間的年輕人,正是朝廷需要的。”他頓了頓,又道,“你將謝公的《賢才甄彆錄》刻印百本,讓新官上任前都要誦讀,讀完還要寫心得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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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傳到蕭桓耳中,他特意召沈敬之入宮,禦案上擺著謝公當年的選官筆記,談及選賢之難,再次歎道:“若謝公在,必能更快厘清吏治。當年他為了揪出吏部貪腐的主事,連查三月,連自己的門生都沒放過,當庭便摘了那門生的烏紗帽。”沈敬之躬身道:“陛下放心,臣已讓楊啟主持‘賢才跟蹤簿’,新官上任後每月考核實績,百姓滿意度不足六成者,即刻調離,絕不讓貪腐者有可乘之機。”
月底朝會,沈敬之捧著《大吳吏治典》草案出列,奏請將“謝公選官三法”——察品行、核實績、聽民聲——納入典章,話音剛落,滿朝文武無一人反對。蕭桓看著階下躬身的沈敬之,日光透過殿門落在他身上,竟與記憶中謝淵奏事的身影重疊,心中的悔恨稍稍平複了些,抬手道:“準奏——謝公之法,當傳之後世。”
刑部大牢的燭火徹夜未熄,牆縫裡滲著濕冷的潮氣,鄭衡正逐頁複核“江南十才子案”的卷宗,刑部尚書的官印在燭火下泛著冷光,映得他麵容愈發冷峻。這起由魏黨羅織的冤案,已將十位才俊困於囹圄數載,他們的詩文手稿被當作“反詩”釘在卷宗裡,紙頁都已發脆。“謝公當年常說‘刑獄者,民之命也’,這些寒窗苦讀的才子蒙冤數載,我今日必還他們一個清白。”
大理寺卿衛誦帶著複核文書匆匆進來,披風上還沾著夜露,語氣沉重:“鄭大人,魏黨當年偽造的供詞十分逼真,連畫押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若不是謝公當年察覺蹊蹺,托心腹將這份秘密證詞藏在都察院的磚縫裡,我們恐怕還無法翻案。你看,這是謝公親筆標注的‘魏黨構陷’,上麵還有十才子的親筆辯詞。”
鄭衡接過證詞,指尖撫過謝淵那行力透紙背的批注“魏黨構陷,必當昭雪”,眼眶微熱,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謝公雖逝,卻仍在守護百姓。傳我命令,即刻備車去大牢,釋放十才子,恢複其功名!同時發海捕文書,將當年參與構陷的魏黨餘孽,一律捉拿歸案,一個都不能少!”他轉頭對衛誦道,“三法司會審時,務必將謝公的證詞擺在最前,讓天下人都知,冤屈終能得雪。”
十才子出獄那日,江南的百姓自發夾道相迎,有人舉著“謝公遺德,鄭公持法”的木牌,還有老婦端來熱粥讓他們暖身。才子們衣衫雖舊,卻個個脊背挺直,對著京城方向叩首——他們都知,是謝公當年的伏筆,才讓他們沉冤得雪。消息傳到京城,蕭桓下旨將此案的昭雪文書刻印全國,文書末尾寫道:“今昭雪冤案,皆賴謝公之遠見、鄭公之堅守。自今而後,凡刑獄案件,必以謝公‘鐵證定案’為準則,絕不草菅人命。”
鄭衡接到聖旨後,將謝公當年的《刑案集要》擺在公堂正中,用銅鎮紙牢牢壓住,對下屬道:“這便是我們的準繩。謝公當年能頂著魏黨壓力為平民翻案,哪怕被彈劾‘擅權’也不退縮,我們今日也能。隻要守住律法,便守住了民心——這是謝公教給我們的。”
戶部衙署內,賬冊堆得幾乎遮住了窗光,徐英對著堆積如山的鹽鐵賬冊愁眉不展。這位總管財政的內閣閣老,指尖劃過魏黨遺留的混亂賬目,墨跡斑駁處儘是挪用私改的痕跡,有的賬頁甚至被撕去半角。“魏黨當年肆意挪用鹽課、篡改漕運賬目,把國庫當成了自家錢袋,如今要厘清這團亂麻,堪比登天。謝公當年整頓鹽鐵積弊,麵對的情況不比這好多少,定有良策。”
戶部尚書周霖捧著一本藍布封皮的賬冊匆匆進來,臉上帶著難掩的喜色,藍布封皮上還沾著些許鹽粒——這是從鹽場舊庫房的夾層裡找到的:“閣老,這是王硯從鹽場舊檔裡翻出的謝公當年的《鹽鐵革新錄》。您看,謝公當年將鹽課分為‘官運’‘商銷’兩部分,每一筆收支都有鹽運司、戶部、禦史台三方簽字,貪腐根本無從下手。王硯說,按這個法子,不出三月就能厘清舊賬。”
“此法甚好!”徐英當即拍案,賬冊上的算盤都被震得劈啪響,“讓王硯全權主持鹽課改革,推行‘分戶管理法’,將鹽課的征收、運輸、銷售分彆由不同部門負責,相互監督,就像謝公當年那樣——分權製衡,才能堵住漏洞。謝公當年說‘財政清明,在於分權製衡’,這話真是至理名言。”他隨即取過紙筆,上疏蕭桓請求將漕運也納入此監管體係。
蕭桓閱疏後,親自帶著禦膳房的點心赴戶部與徐英商議,看著賬冊上謝公的批注,感慨道:“謝公當年改革鹽鐵,頂住了多少鹽商的賄賂和權貴的施壓,一年便讓國庫增收三成。如今有你與王硯,朕信你們能做得更好。若有人阻撓改革,無論是誰,都可直接奏報於朕——朕為你們撐腰。”他拿起《鹽鐵革新錄》,在扉頁用禦筆寫下“承謝公誌,興大吳財”七個字。
月餘之後,鹽課收入較此前激增五成,漕運損耗也銳減大半,王硯呈上來的新賬冊字跡工整、條理清晰。徐英將捷報呈送蕭桓時,特意附上那本《鹽鐵革新錄》,封皮上的鹽粒已被小心拂去:“這並非臣的功勞,實是謝公的良策曆久彌新。陛下,當將謝公的財政理念載入《大吳財典》,讓後世皆可循此路徑,保國庫充盈、財政清明——這才是對謝公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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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府的田埂上,新麥的清香混著泥土氣息撲麵而來。李董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短褂,正和老農一起蹲在田埂上,用手輕輕撥開麥葉查看長勢。這位由寒門提拔的知府,腳邊沾著濕泥,臉上曬得黝黑,額角的汗珠順著皺紋滑落,全然沒有官架子。“謝公當年在浙江治水,也是這樣和百姓同吃同住,白天一起扛鋤頭,晚上在油燈下議水利,我不過是學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