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未完全散儘,
硤石鎮的青石板路帶著幾分濕潤的涼意。
大島優子拎著一隻深棕色的藤編食盒,腳步輕緩地穿過巷口——食盒裡襯著油紙,
妥帖放著從上海買的昆布、鰹魚花,還有那套她用了五年的竹製壽司簾與薄刃刺身刀。
她停在那棟二層中西合璧的小樓前,指尖輕叩雕花木門。
半月前臨彆時與冷婉清定下的約定忽然浮上心頭,嘴角便不自覺地漾起淺弧,輕聲喚道:“徐師母,我是大島優子。”
門軸“吱呀”一聲輕響,探出一張陌生的臉來。
是門子家德,他略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她:“這位小姐,請問您找哪位?”
“您好,”
大島優子維持著微笑,語氣溫和,“我是來兌現承諾的——半月前和徐師母說好,來教她做幾道日料。”
家德這才恍然,連忙側身讓開:“那快請進,這位小姐您先在客廳歇會兒,我這就去請太太下來!”
冷婉清從二樓緩步走下,抬眼撞見大島優子時,眸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不過半月未見,對方雖清減了些,周身卻透著股以往沒有的利落勁兒,脊背挺得更直,眼神也亮得驚人。
作為特科出身,冷婉清瞬間便反應過來——這分明是經過高強度訓練後,才會沉澱下的精氣神。
她心裡暗自思忖:大島優子突然這般苦練,究竟有什麼目的?
麵上卻絲毫未顯,隻揚起溫和的笑意,迎上前道:“啊,是優子小姐,快請進。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大島優子也笑著回禮,語氣自然得像是尋常探訪:“今日得了些新鮮食材,想著對徐師母的承諾,便過來。”
冷婉清眼睛一亮,笑意更盛了幾分,上前半步道:“那可太好了!優子小姐,今天說什麼我都得跟你好好學學這料理的做法,也讓我沾沾這新鮮食材的光。”
藍布簾“嘩啦”一聲被掀開,
冷婉清係著靛藍圍裙的身影撞進晨光裡,手裡還攥著半濕的棉布:“優子姐,我這就去泡米了!”
兩人踩著青石板走進廚房,窗台上的茉莉正綴著露珠,大島優子將食盒輕放在原木案台上,指尖撫過竹製壽司簾的紋路。
“今天先做最基礎的稻荷壽司,不用握捏,新手也能做出溫潤的口感。”
她打開食盒,將昆布與鰹魚花倒入溫水,
“先熬基礎高湯,這是日料的魂——就像煮茶要等水沸,高湯得用小火慢慢養。”
冷婉清靜靜的看著,隻見昆布在水中輕輕舒展,細碎的鰹魚花浮在表麵,漸漸透出淺褐色的光澤。
等高湯咕嘟著冒細泡時,大島優子取來蒸好的米飯。
“壽司米要選短粒的,蒸時水比平時少半指,晾到溫熱才拌醋。”
她舀起兩勺壽司醋,滴入少許白糖與鹽,手腕輕晃著攪勻,再倒入米飯中,用木勺翻拌成鬆散的顆粒。
“拌的時候要像給花瓣翻身,不能壓碎米粒,不然壽司會粘牙。”
這時高湯已濾出清亮的底色,大島優子將油豆腐泡放進湯裡,小火慢煮:
“油豆腐要吸飽湯才夠軟,就像海綿吸足了露水,咬開才會有汁水。”
冷婉清看著油豆腐從金黃變得飽滿,忍不住問:“優子姐,你在家裡時,也這樣慢慢做壽司嗎?”
“嗯,我師傅總說,料理要等‘恰好’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