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新春的曙光透過窗欞。藥膳館的院子裡積雪未化,幾隻麻雀在枝頭啄食殘雪。鄭淮安提著竹籠進來,籠中關著一隻肥碩的蘆花雞,雞冠鮮紅,羽毛油亮。"太湖散養雞。"老人將雞放在青石案上,雞爪粗壯,透著山野的活力。
小林捧著陶盆進來,盆中盛著新挖的黃泥,泥土濕潤,帶著淡淡的腥氣。"後院槐樹下的膠泥。"她將泥倒在木盆裡,泥質細膩,泛著油光。我取過竹片翻攪,泥土粘稠適中,正好塑形。
"雞要整雞料理。"鄭淮安執起薄刃刀,手法如行雲流水。刀尖從雞頸入,順骨縫遊走,內臟完整取出。雞腹開口僅兩指寬,皮肉完好無損。小林看得入神:"這手法..."老人微笑:"三十年功夫,方能取臟不破皮。"
醃雞最是關鍵。醬油、黃酒、薑汁、八角調成料汁。鄭淮安將整雞浸入料中,用竹簽在雞身上紮出細孔:"要醃足六個時辰,味透骨髓。"小林盯著變化:"上次我醃的雞不入味。"我點頭:"孔要細,料要足,時要夠。"
填料需要匠心。香菇、火腿、筍丁、糯米炒香。鄭淮安將炒料填入雞腹,七分滿為宜。"料多則破皮,料少則味寡。"老人用竹簽縫合開口,針腳細密如繡花。雞身漸漸飽滿,形如紡錘。
裹泥講究技巧。黃泥中加入麻絲,增加韌性。鄭淮安將整雞包裹在荷葉中,再用黃泥均勻包裹。"泥厚三分,勻而不裂。"老人手法嫻熟,泥殼光滑如卵。小林學著裹泥,卻總是厚薄不均。"手心要空,泥要勻。"我示範,"厚處不熟,薄處易焦。"
烤製考驗功夫。泥殼雞入炭坑,覆上燒紅的炭塊。鄭淮安執鐵鍬整理火堆:"初時旺火,後轉文火,三個時辰。"炭火劈啪,泥殼漸漸泛白。老人俯耳聽聲:"火要勻,氣要透。"
開殼最是期待。烤好的泥殼取出,用石錘輕敲。泥殼應聲而裂,熱氣撲麵。荷葉展開,雞身金黃,香氣四溢。鄭淮安執刀分雞,肉爛骨酥。小林深吸一口氣:"香得讓人走不動道。"
品嘗時分,雞肉嫩滑,填料鹹香,荷葉清香滲透每絲肉纖維。鄭淮安細細咀嚼:"火候差一分則生,多一分則老。"小林吃著忽然道:"這讓我想起小時候在野外烤的山雞。"
窗外陽光明媚,廚房裡溫暖如春。三人圍坐分食一隻叫花雞,談論著各地的包裹烤製手藝。鄭淮安說起江南的荷葉雞,小林講述北方的窯烤,我則想起師父教的"原味本真"。
炊具洗淨時,日頭已偏西。小林擦拭著工具,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黃泥裹烤?"我指著剩餘的泥殼:"泥封原味,火候均勻,肉才鮮嫩。"她若有所思地點頭。
鄭淮安在收拾調料時嘟囔:"現在的荷葉都不夠香了,開春我去微山湖采新荷。"他翻出個竹匣,取出珍藏的乾荷葉:"這是去年的秋荷,香味還存。"
夕陽西下,我們在廚房裡繼續研究雞骨。雞架熬湯,雞油煉醬,連泥殼都被鄭淮安說要碾碎肥田。藥膳館的燈光溫暖如豆,將這個新春的第一天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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