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海風漸暖,潮水送來春汛的氣息。藥膳館的廚房裡飄著豆香,灶台上砂鍋咕嘟作響。鄭淮安提著竹籃從碼頭歸來,籃中蛤蜊殼色青灰,還沾著濕潤的海草。"今早趕海撿的,個個吐舌。"老人將蛤蜊倒入木盆,蛤須輕顫,透著鮮活。
小林端著木盤進來,盤中盛著新點的豆腐,潔白如玉,顫巍巍透著水光。"本地小黃豆,石磨現點。"她將豆腐輕放在青石案上,豆香清新,帶著井水的甘冽。我取過竹刀輕劃,豆腐斷麵細膩,如初雪般晶瑩。
"蛤要吐淨沙。"鄭淮安在木盆中注入淡鹽水,水麵剛沒過蛤蜊。老人撒入一撮粗鹽:"鹽水似海水,蛤自開口。"蛤蜊緩緩吐沙,細沙如霧沉底。小林盯著盆底:"上次我的湯硌牙了。"我點頭:"沙吐淨,湯才清。"
豆腐處理要輕。鄭淮安將豆腐切寸方,入淡鹽水中浸泡。"鹽固形,煮不碎。"老人手指輕托,豆腐塊完整不散。小林學著切塊,卻總是碎邊。"刀要快,手要穩。"我示範,"一刀到底,不拖泥帶水。"
備料需要巧思。嫩白菜取心,香菇切片,火腿切絲。鄭淮安將配料碼放整齊:"青白赤黑,色相俱全。"小林擺著菜葉:"像幅山水畫。"
吊湯最是關鍵。雞骨架、豬骨入鍋,文火慢燉。鄭淮安執勺撇沫:"湯要清,火要文,六小時正好。"湯色漸漸乳白,鮮香撲鼻。老人濾去骨渣:"湯清如茶,方為上品。"
烹製講究火候。砂鍋坐火,入高湯燒沸。鄭淮安將豆腐滑入鍋中:"火要穩,湯要滾,豆腐才嫩。"豆腐在湯中微微顫動,如白雲浮水。小林盯著火候:"什麼時候下蛤蜊?"
"湯沸蛤入。"鄭淮安將吐淨沙的蛤蜊倒入鍋中,蛤殼遇熱紛紛張開,如花綻放。老人執勺輕推:"蛤汁自出,原湯化原食。"湯汁漸漸奶白,鮮味彌漫。
調味時機重要。加鹽、白胡椒粉,撒入火腿絲。鄭淮安執勺輕攪:"鹹淡適中,胡椒提鮮。"湯汁油亮,香氣四溢。老人淋幾滴香油:"油要香,不奪味。"
撒料最後工序。起鍋前撒入白菜心,燙至斷生。鄭淮安執筷輕按:"菜心脆嫩,方是時候。"青白相間,色澤清雅。老人撒上香菜末:"青綠一點,春意盎然。"
湯成,蛤殼綻開如花,豆腐嫩白如玉。鄭淮安執瓷勺輕舀,湯清見底。"火候差一分則生,多一分則老。"老人細細品味,蛤鮮豆嫩,湯清味醇。
小林小心吹氣,啜飲一口,眼睛倏地亮起來:"鮮得讓人想哭!"她學著用蛤殼舀湯,湯汁清甜,回味悠長。三人就著新蒸的米飯,將湯汁拌入飯中,米粒晶瑩,鮮香滿口。
窗外潮聲陣陣,廚房裡鮮香四溢。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蓬萊喝的海鮮羹,小林講述家鄉的文思豆腐,我則想起師父教的"清鮮二字值萬金"。
炊具洗淨時,晚霞映紅海麵。小林擦拭著砂鍋,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用淡鹽水泡豆腐?"我指著未儘的豆腐:"鹽固蛋白,煮時形不散。"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蛤殼時輕歎:"現在的蛤蜊都不夠肥了,等穀雨我去象山撈些大的。"他翻出個陶罐,取出醃製的蛤蜊乾:"這是去年的存貨,鮮味還存。"
夜幕降臨,我們在廚房繼續研究剩餘的湯汁。湯汁煮麵,豆腐煎餅,連菜葉都被鄭淮安說要喂兔。藥膳館的燈光溫暖,將這個海邊春夜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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