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春雪初霽，藥膳館的廚房裡飄著酥油與芝麻的暖香。鄭淮安提著竹籃從市集歸來，籃中牛舌酥餅胚排列整齊，形如舌葉。"河套雪花粉。"老人將麵胚放在青石案上，餅胚薄透，透著麥田的金黃。
小林捧著陶罐進來，罐中盛著新炒的芝麻，粒粒飽滿，色如琥珀。"淮北白芝麻。"她將芝麻倒入石臼，用石杵輕研，芝麻香頓時盈室。我取過幾粒輕撚，油香濃鬱，帶著陽光的暖意。
"麵要三揉。"鄭淮安挽袖揉麵，手法如太極推手。麵團在案上反複折疊，漸漸光滑如緞。"初揉醒筋，再揉增韌，三揉出光。"麵皮在老人手中延展，薄如蟬翼。小林學著揉麵，卻總是粘手。"手要乾，勁要透。"我示範，"如撫雲絮，柔中帶剛。"
製酥最是關鍵。豬油與麵粉揉成油酥，搓成細條。鄭淮安將油酥包入水油皮中，擀成長片。"酥要勻，皮要薄，層才分明。"麵片在案上卷起，如書卷疊香。老人執刀分劑："劑子勻稱，形才規整。"
包餡考驗手藝。芝麻糖餡搓成圓球，包入劑子。鄭淮安五指輕攏，餅胚漸漸成形。"餡不過滿，皮不破邊，方顯巧勁。"餅胚在掌中圓潤如珠，透著隱約的餡色。小林學著包製，卻總是露餡。"虎口收攏，指腹輕壓。"我指點，"如包明月，不泄清輝。"
擀製需要巧勁。餅胚置案，擀麵杖輕輕碾壓。鄭淮安手腕微轉，餅胚漸成舌形。"中厚邊薄，烤時不裂。"餅胚在案上舒展，如舌葉輕展。老人用刀背輕壓中線："留其筋骨，保其酥鬆。"
撒芝麻講究手法。餅麵刷蜜水，撒上芝麻。鄭淮安執餅輕轉，芝麻均勻附著。"蜜要薄，芝麻要密，烤時方香。"芝麻在餅麵如繁星點點，透著誘人的光澤。小林學著撒芝麻，卻總是聚堆。"手要高，腕要旋。"我示範，"如天女散花，疏密有致。"
烤製最是關鍵。餅胚入吊爐，鬆木炭火文火慢烤。鄭淮安執鐵鉗輕翻："底火定形，麵火上色，三翻九轉。"餅香漸漸濃鬱，芝麻劈啪作響。老人俯耳聽聲："聲密則熟，色黃即起。"
出爐需要精準。烤好的牛舌餅用鐵鉗夾出，置於竹匾。鄭淮安執扇輕扇："熱氣散，酥皮定，方保脆香。"餅身漸漸冷卻，呈現誘人的金黃。老人執餅輕掰，酥皮應聲而落，層如蟬翼。
品嘗時分，餅皮酥脆，餡心甜糯。鄭淮安執餅細品，芝麻香盈口。"火候差一分則生，多一分則焦。"老人緩緩咀嚼，酥香滿頰，甜而不膩。
小林小心吹氣，咬下一角，眼睛倏地亮起："酥得掉渣，香得粘牙！"她學著配大麥茶，茶香解膩，風味更佳。三人就著新?的茶湯，在春雪初融的午後慢品。
窗外雪水滴答，廚房裡暖香縈繞。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京城吃的酥餅鋪子，小林講述家鄉的光餅，我則想起師父教的"酥脆二字，重在火候"。
炊具洗淨時，夕陽映雪。小林擦拭著石臼，忽然問道："程教授，為什麼非要三揉三醒？"我指著未儘的麵團："揉醒相間，筋絡舒展，方有千層。"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芝麻殼時輕歎："現在的芝麻都不夠香了，秋收時我去淮北尋些老品種。"他翻出個陶罐，取出陳年的芝麻糖餡："這是三年前的存貨，甜香愈醇。"
暮色漸沉，我們在廚房繼續研究剩餘的餅餡。碎餅熬粥，芝麻炒糖，連餅屑都被鄭淮安說要喂鳥。藥膳館的燈籠在雪地中暈開暖光，將這場春雪裡的酥餅時光照得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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