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穀雨漸深,藥膳館的後院新起了一排陶缸,缸中飄出特有的發酵氣息。鄭淮安提著竹簍從豆腐坊走來,簍中老豆腐色如凝脂,質密如石。長沙老豆腐。老人將豆腐塊輕放入盛著鹵汁的陶缸,鹵色深褐,泛著細密的氣泡。
小林捧著陶罐進來,罐中盛著陳年鹵水,水色墨黑,濃稠如漿。紹興老鹵,傳了三代。她將鹵水徐徐注入缸中,鹵香複雜,帶著時光的沉澱。我取過竹棒輕攪,鹵汁粘稠,拉起細絲。
豆腐要壓得極老。鄭淮安執石壓,將豆腐壓得緊實如磚。老豆腐孔細,鹵透而不散。豆腐在石下漸漸出水,質地愈發密實。老人執刀切塊:方寸適中,鹵透均勻。
製鹵最是關鍵。莧菜梗、竹筍殼、香菇腳入壇發酵,取汁為鹵。鄭淮安執木勺輕攪鹵壇:料要足,時要夠,三年乃成。鹵水在壇中墨色沉鬱,香氣複雜。老人舀起一勺:色如醬油,掛勺如蜜,方是時候。
浸鹵需要耐心。豆腐塊入鹵缸,鹵汁沒過豆腐。鄭淮安執竹簾輕壓,使豆腐完全浸沒。每日翻動,鹵透六麵。豆腐在鹵中漸漸染上墨色,如硯台沉水。小林盯著鹵缸變化:上次我鹵的豆腐苦了。
發酵講究天時。鹵缸置陰涼處,任其自然發酵。鄭淮安每日開缸觀察:春鹵溫和,夏鹵猛烈,近日天候正好。豆腐在鹵中漸漸軟化,散發出特殊的氣味。老人執銀針探入:針入無阻,即熟。
炸製考驗功夫。鹵好的豆腐入熱油,瞬間作響。鄭淮安執長筷輕翻:初炸定型,複炸起泡。豆腐在油中迅速膨脹,表麵起泡如蜂巢。老人執漏勺輕撈:色如黃金,外脆內空,方是火候。
調味需要精準。炸好的臭豆腐置盤,澆上蒜汁辣醬。鄭淮安執銅勺輕淋:汁要透,醬要勻,味才融。豆腐在盤中金黃誘人,醬汁深紅透亮。老人撒上香菜末:青綠一點,色香味全。
成品的臭豆腐外脆內嫩,異香撲鼻。鄭淮安執竹簽輕插,豆腐微微顫動。炸製差一分則軟,多一分則焦。老人細細品味,外皮酥脆,內裡綿軟,臭味中帶著異香,餘味悠長。
小林小心吹氣,小口品嘗,眼睛倏地睜圓:聞著臭,吃著香,像把矛盾含在嘴裡!她學著蘸辣醬,辛香更添風味。三人就著新釀的米酒,在春夜的庭院中暢快淋漓。
窗外流螢點點,院中異香縈繞。鄭淮安說起年輕時在南京吃的臭豆腐乾,小林講述家鄉的黴豆腐,我則想起師父教的臭中見香,香中帶臭,方為至味。
炊具洗淨時,月過中天。小林擦拭著鹵缸,忽然問道:鄭老,為什麼非要用莧菜梗製鹵?老人指著未儘的鹵料:莧菜梗發酵,其味最醇,比他用料更添風味。她若有所思地記下。
鄭淮安在收拾豆腐邊角時輕歎:現在的鹵水都不夠醇了,得空我去江浙尋些老鹵。他翻出個陶壇,取出陳年的臭豆腐:這是五年前的存貨,臭味愈醇。
夜露漸涼,我們在院中繼續翻動新鹵的豆腐。碎豆腐燒湯,鹵汁拌麵,連炸油都被鄭淮安說要炒菜。藥膳館的燈籠在春夜裡搖曳,將這場春日的臭豆腐宴照得彆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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