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紐約的秋雨敲打著公寓窗戶。
林小滿在六點半的鬨鐘聲中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亞曆山大胸前。他還在熟睡,呼吸深沉均勻,一隻手無意識地搭在她腰上。這間上東區的公寓臥室寬敞安靜,與她在威廉斯堡那個空蕩的小公寓截然不同。
她小心翼翼地挪開他的手,溜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窗邊。雨中的紐約顯得朦朧而寧靜,中央公園的樹冠在雨中搖曳,街道上的車輛稀疏。回紐約已經兩天了,他們暫時住在這裡——亞曆山大說她的公寓“家具太少,不適合長期居住”,而她也沒有強烈反對。
廚房裡,她煮了咖啡,烤了麵包,切了水果。七點,亞曆山大穿著睡袍出現在廚房門口,頭發亂翹,睡眼惺忪。
“早。”他聲音沙啞,“你起得真早。”
“習慣了。”林小滿遞給他一杯咖啡,“今天是我實習的第三天,不能遲到。”
“我讓司機送你。”亞曆山大揉著眼睛,“下雨天打車難。”
“地鐵就行,不堵車。”
“至少送到地鐵站。”他堅持,“這是我能做的最小的事了。”
林小滿笑了:“好吧,最小的事。”
早餐時,他們討論今天的安排。林小滿要去公司繼續那個生態度假村的項目,亞曆山大則要準備周三的董事會投票——最後的關鍵時刻。
“公關團隊今天會發布背景說明,解釋我父親當年在東歐的商業環境。”亞曆山大說,“希望能抵消娜塔莎製造的疑慮。”
“需要我幫忙嗎?”林小滿問。
“你已經幫了很多。”亞曆山大握住她的手,“你關於‘解釋曆史背景而不是否認’的建議,讓整個公關策略更合理了。”
七點半,司機送林小滿到最近的地鐵站。她撐傘走向入口時,注意到那個熟悉的灰色夾克男人站在報攤旁看報紙——亞曆山大的安保人員,現在她已經能認出他們了。這種被保護的感覺起初讓她不適,但現在她理解了其中的必要性。
地鐵上,她查看工作郵件。薩拉發來了客戶的新要求:他們希望評估報告不僅能量化環境效益,還能提出具體的改進建議。“客戶很滿意你上周的分析,想看看你能否提供更多價值。”郵件寫道。
林小滿感到一陣興奮。這是她獨立負責的第一個項目,如果做得好,可能直接獲得全職機會。
九點到達辦公室時,雨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縫隙灑下。辦公室裡已經有了咖啡的香氣和鍵盤的敲擊聲。
“早,林。”馬克斯抬頭打招呼,“聽說你請假去處理家事了,一切都好嗎?”
“都好,謝謝。”林小滿放下包,“度假村項目有什麼新進展嗎?”
索菲亞走過來:“客戶發來了更詳細的數據,包括施工階段的材料清單和能源消耗記錄。這些能讓你分析得更精確。”
整個上午,林小滿沉浸在數字和圖表中。她建了一個複雜的模型,將傳統度假村與生態度假村在十年周期內的運營成本、環境效益、社會影響進行對比分析。結果清晰顯示,雖然生態度假村的初期投資高出15%,但長期來看,能源和水資源節省帶來的經濟效益顯著,而且品牌價值和客戶滿意度帶來的無形資產更是難以量化。
中午,她和同事們一起去吃午飯。路上,她看到街角報攤的報紙頭版——財經版有亞曆山大的照片,標題是“金氏家族回應曆史質疑,強調現代企業責任”。
“那不是你男朋友嗎?”馬克斯也看到了,“最近財經新聞都是他。”
林小滿點頭:“他在處理一些公司事務。”
“壓力很大吧?”索菲亞同情地說,“媒體總是喜歡挖掘陳年舊事。”
“他能處理。”林小滿說,心中卻有一絲擔憂。
午飯後回辦公室的路上,她的手機震動。是亞曆山大:“公關稿發布了,初步反應還算積極。但關鍵還是周三的投票。今晚我可能要工作到很晚,彆等我吃飯。”
她回複:“好。記得吃飯。”
下午的工作進展順利。四點,薩拉召集項目團隊開短會,林小滿展示了初步分析結果。
“這些數據很紮實。”薩拉讚許地說,“尤其是你將無形品牌價值量化的那部分,很有說服力。如果客戶接受這個分析框架,我們可以把它做成我們公司的標準產品。”
“我可以完善這個模型,加入更多變量。”林小滿提議。
“下周開始吧。”薩拉說,“這周你先完成這份報告。周五客戶會來開會,我希望你能做主要演示。”
這是一個巨大的信任。林小滿感到緊張又興奮:“我會準備好的。”
下班時已經六點半。她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回亞曆山大的公寓,而是坐地鐵去了威廉斯堡。她想看看自己的小公寓,拿些東西。
公寓裡依然空蕩,但乾淨。她打開窗戶通風,站在窗前看著布魯克林的街景。這裡的視野不如上東區開闊,但更有生活氣息——對麵的咖啡館還亮著燈,人們在戶外座位聊天;二手書店正在關門,店主在收外麵的書架;幾個年輕人在街角彈吉他。
這是她的紐約,平凡,真實,屬於二十二歲的林小滿。
她拿了幾本書和一些換洗衣物,正準備離開時,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看出去,是一個陌生男人,三十多歲,穿著快遞製服,手裡拿著一個包裹。
“林小滿小姐?有您的快遞。”
她沒有開門:“我沒訂東西。”
“寄件人是‘A’,從緬因州寄來的。”快遞員說。
亞曆山大?但他為什麼不直接帶到公寓?林小滿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但隻開了一條縫,鏈子還掛著。
快遞員遞過來一個小盒子,確實寫著緬因州的郵編,寄件人隻寫了一個“A”。她簽收後關上門,小心地拆開包裝。
裡麵是一個手工雕刻的木盒,打開後,是一對精致的書簽——楓葉形狀,木質,上麵刻著細密的紋路。還有一張卡片,亞曆山大的筆跡:“在緬因州老店找到的。楓葉是秋天的紀念。希望你喜歡。想念我們的湖邊時光。——A”
她的心柔軟下來。禮物簡單但用心,是他道歉和表達思念的方式。她將書簽放進包裡,決定回公寓後給他發信息道謝。
但就在她準備離開時,手機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的信息:“林小姐,我是倫敦的凱特。關於亞曆山大·金父親的文件,我有重要信息。如果你能聯係到他,請告訴他:U盤在我這裡,但娜塔莎的人在找我。我很害怕。——K”
林小滿的心跳加速。倫敦的線索出現了,但發信人直接聯係了她,而不是亞曆山大。
她立刻撥通亞曆山大的電話,但轉到了語音信箱。可能他在重要會議中。她猶豫了幾秒,決定先回複:“我是林小滿。亞曆山大目前在會議中。請告訴我你的安全狀況,以及如何能幫助到你。”
幾分鐘後,回複來了:“我在倫敦東區的一個安全屋。娜塔莎的人昨天去了我公寓,我逃出來了。U盤裡有我父親保存的所有通信記錄,能證明老亞曆山大·金是被陷害的,那些‘黑幫聯係’是競爭對手偽造的。但U盤有密碼,我父親沒告訴我。”
林小滿快速思考:“你需要什麼?保護?錢?還是隻是傳遞信息?”
“我需要安全離開英國,去一個娜塔莎找不到的地方。但我沒有錢,護照也可能被監視了。”
這時,亞曆山大的電話打了進來。林小滿立刻接通。
“小滿,我剛看到消息。倫敦的線索?”
“是的,一個叫凱特的女人,說她有U盤,但娜塔莎的人在找她。”林小滿快速轉述情況。
“把她的聯係方式給我,我讓歐洲的團隊處理。”亞曆山大的聲音嚴肅,“這可能是關鍵證據,能徹底澄清我父親的汙名。但我們必須小心,娜塔莎可能設了陷阱。”
“她聽起來很害怕,不像是陷阱。”
“無論如何,讓專業人員處理。”亞曆山大說,“你在哪?安全嗎?”
“在我的公寓,剛準備離開。”
“我派人去接你。待在那裡,鎖好門,等我的人到。”
二十分鐘後,一輛黑色SUV停在公寓樓下。一個穿著西裝、表情專業的女人敲門:“林小姐?我是亞曆山大的安全主管艾琳。請跟我來。”
回上東區的路上,艾琳解釋情況:“我們已經聯係了倫敦的團隊,找到了凱特女士的安全屋。今晚會安排她轉移到安全地點,同時取得U盤。但解碼可能需要時間。”
“亞曆山大呢?”林小滿問。
“還在公司,今晚可能通宵。周三的投票太關鍵了,他需要確保萬無一失。”
回到公寓時已經八點。林小滿獨自吃了簡單的晚餐,然後繼續工作。她打開筆記本電腦,完善那份度假村分析報告。工作讓她暫時忘記了緊張和擔憂。
十點,門開了,亞曆山大回來。他看起來疲憊不堪,領帶鬆開,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
“怎麼樣了?”林小滿起身。
“公關稿反應不錯,幾個關鍵股東表示理解。”他脫下外套,“倫敦那邊,團隊已經接到凱特,U盤也拿到了。正在嘗試解碼。”
“太好了。”林小滿鬆了口氣。
“但還有壞消息。”亞曆山大坐下,揉了揉太陽穴,“娜塔莎今晚聯係了約翰·卡特董事,暗示她還有‘更勁爆的材料’,如果分拆計劃通過,她就會公布。”
“什麼材料?”
“不知道。但她提到了我母親的名字。”亞曆山大的表情痛苦,“我不能讓她玷汙我母親的名譽。”
林小滿坐到他身邊,握住他的手:“我們會找到辦法的。U盤裡的證據也許能反製她。”
“希望如此。”亞曆山大靠在她肩上,“有時候我覺得這一切太沉重了。商業,家族,過去,未來......所有重量都壓在身上。”
“你不是一個人承受。”林小滿輕聲說,“我在這裡,和你一起。”
他們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窗外,紐約的夜晚燈火通明,城市永不眠。
“對了,謝謝你送的書簽。”林小滿想起,“很漂亮。”
“在緬因州那個老工藝品店買的,店主說楓葉書簽能帶來好運。”亞曆山大微笑,“我想你需要一些好運,我也是。”
“我們會有的。”林小滿堅定地說,“周三的投票會通過的,倫敦的U盤會有用,娜塔莎的陰謀會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