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布下,肉餡兒,麵皮,雞湯……一應俱全。
“娘說,你就算是要來,也會下午才來,讓我特地留下了一大份,就等著趙娘子你來了,現做給你吃呢。”
曹水香嘿嘿一笑,坐在了案板後麵,手腳麻利地包起了餶飿。
而張氏,也是將雞湯倒入鍋中,往灶中添上了一把柴火,拉起了風箱。
呼——呼——
燒火開鍋,餶飿很快煮熟,端到了趙溪月的麵前。
曹水香遞上了湯勺,“趙娘子快嘗一嘗。”
清香混著碗中的熱氣撲麵而來,引得趙溪月忍不住嗅了又嗅。
香氣順著鼻孔,進入肚中,引得晌午本享用了分量不少鹵肉飯的趙溪月,此時竟是覺得肚中的饞蟲都冒了出來,連肚子都隱隱發出了些許響動。
“多謝曹娘子。”趙溪月接過湯勺,迫不及待地舀了雞湯餶飿送入口中。
口中一瞬間皆是雞湯的清香,餶飿的鮮美,兩者平分秋色,各樹一幟,卻又互相融合……
“好吃。”
趙溪月當即給了一個評價,更道,“雞湯鮮,餶飿皮薄且滑嫩,肉餡兒打的細膩,鹽口拿得好,吃起來肉香十足,很是美味!”
若說聽到尋常食客說出對這雞湯餶飿肯定的話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的話,那現在聽到趙溪月誇讚這雞湯餶飿,那就是一件令人激動萬分的事情。
“多謝趙娘子肯定。”張氏忙不迭地道謝,“一切都多虧了趙娘子,實在是要多謝謝趙娘子才是。”
“張嬸子客氣。”趙溪月笑眯了眼睛,“也是張嬸子心靈手巧,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關鍵,其他並沒有細說,張嬸子便做出了這樣的好吃的雞湯餶飿,可見張嬸子是極有天分之人。”
極有天分?
張氏聽到這話,先是一怔,而後險些落下淚來。
自他丈夫因為在汴河上給人做船工,不慎被船上倒下的貨物活活砸死之後,她和曹水香便沒有了任何生計。
張氏自認人笨,沒有任何長處,也沒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技藝,思來想去地,在這巷子口處,擺下了一處食攤。
隻是,她雞湯燉得不錯,這餶飿做得卻並不好吃。
平日生意寥寥,甚至有時候,還有食客在吃雞湯餶飿時,毫不避諱地直言她這餶飿做得滋味太差,絲毫沒有做飯的天分,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信心,在這汴京街頭擺攤兒。
甚至連平日關係好的街坊,也都勸說,說她既然沒有做吃食的天分,便不要在這裡浪費了時間,不如去做些旁的。
但能做的旁的,張氏在開這雞湯餶飿攤位之前,便幾乎就已經一一嘗試過,並不能行得通。
現在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的話……
眼瞧著,量大實惠,加上街坊四鄰的捧場,雞湯餶飿的生意仍舊每況愈下,張氏甚至生出了下個月將攤位關停,再謀其他生路的想法。
而有著這個想法的張氏,整個人都頹廢懊惱。
懊惱自己無用,做什麼都沒有天分可言,做什麼都做不好。
但現在,趙溪月卻說她是一個有極有廚藝天分之人。
那她,便不是一個無用失敗的人。
驚詫、欣喜、釋然、激動……
情緒複雜,個中滋味,唯有張氏一人能夠深切體會。
“趙娘子過獎了……”
張氏聲音哽咽,佯裝轉身去忙碌其他,卻是趁著趙溪月和曹水香不注意之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趙溪月對於張氏這樣大的反應有些詫異,但想起自己從前經曆的種種,卻也能夠明白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