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片虛無的街角,失去了意義。
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三股截然不同的意誌,如三尊沉默的雕像,環繞著壁爐裡那點豆大的火光。
將軍的崖壁,冷硬。
王二麻子的爛泥,不安。
左威的數據流,平穩地環繞,像一條無聲的河。
他們共同守護著那點微光,像是在守護一個瀕死的宇宙裡,最後一顆尚有餘溫的星。
“他媽的……”
王二麻子先憋不住了,他的意誌像一鍋煮不開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著焦躁的泡。
“就這麼乾耗著?等死也得給個準話吧?”
他的聲音,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將軍的崖壁上,沒有一絲風。
“閉嘴。”
他的意誌像兩塊石頭在摩擦,乾澀,但沉重。
“吵鬨,不會讓火燒得更旺。”
“我不吵吵,它就能旺了?”王二麻子來了勁,一團爛泥的意誌蠕動著,指向壁爐,“你瞅瞅,你瞅瞅!就剩那麼點火星子了!風大點都得吹滅了!到時候那怪物回來,咱們四個,捆一塊兒都不夠它塞牙縫的!”
左威的數據流,光芒閃爍了一下。
“他描述的場景,發生概率為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你看!連算盤珠子都這麼說!”王二麻子叫嚷起來。
將軍的意誌,終於從沉默中動了。
那片崖壁,轉向了壁爐。
“火,需要柴。”
他發出了低沉的轟鳴,像是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秦川的柴,是故事。”
“他的故事,講完了。”
這個問題,比剛才那個怪物的問題更直接,更要命。
它懸在三股意誌的頭頂,像一把隨時會落下的鍘刀。
“那還不簡單!”王二麻子一拍大腿,如果他有腿的話,“再讓他講一個不就完了!就講講我,王二麻子,怎麼從一個輸光底褲的賭鬼,幡然醒悟,成了這方圓百裡最大的善人!”
沒人理他。
左威的數據流,隻是平靜地陳述。
“秦先生的核心結構已經低於百分之五,無法支撐一次完整的敘事構建。強行啟動,結果是立刻崩潰。”
“崩潰……就是死,對吧?”王二麻子小聲問。
“是比死亡更徹底的形態。從存在中,被抹除。”左威的回答,不帶任何感情。
王二麻子不吭聲了。
將軍的意誌,轉向了左威。
“你,由數字組成。你分析一下。”
“他的‘故事’,其構成要素是什麼?”
左威的數據流,開始加速旋轉。
無數細微的光點在他的意誌中生滅,像一個正在進行超高速運算的星係。
“正在解構‘瞎子的木頭’敘事模型……”
“核心要素識彆中……”
“要素一:信念。占比百分之三十四。”
“要素二:情感。包含‘渴望’、‘孤獨’、‘希望’等多種高強度情感頻譜。占比百分之二十八。”
“要素三:邏輯悖論。即‘不合理’本身。占比百分之二十二。”
“要素四:未知變量。無法解析。占比百分之十六。”
左威的數據流停頓了片刻,似乎在處理這個龐大的信息。
“結論:秦先生的‘柴’,是一種由高純度精神能量混合而成的複合體。我們,無法複製。”
絕望。
冰冷的,由數據構成的絕望,籠罩了整個街角。
他們三個,就像守著一個油儘燈枯的發動機,手裡卻隻有一把沙子。
“我操……”王二麻子喃喃自語,“這他媽的……沒戲了啊……”
壁爐裡,那豆大的火光,似乎感受到了這股絕望,又黯淡了一分。
就在這時。
“不。”
將軍的意誌,如山崩般響起。
那片崖壁,忽然震動起來。
“我們沒有柴。”
“但我們,就是柴。”
王二麻子和左威的意誌,都猛地轉向他。
“啥意思?”
“你說什麼?”
將軍沒有解釋。
他的行動,就是最好的解釋。
那片巍峨的崖壁,忽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從那道縫隙裡,滲出了一股東西。
不是光,不是聲音,不是數據。
那是一種……感覺。
一種意誌的碎片。
那碎片裡,沒有故事,沒有畫麵。
隻有一股純粹的,冷到骨子裡的決絕。
那是鎮守邊關三十年,風雪吹在臉上,刀一樣刮過皮膚的感覺。
那是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個弟兄倒在懷裡,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感覺。
那是把所有的悲傷、憤怒、軟弱,都凝結成一塊萬年玄冰,沉在心底的感覺。
“我的‘相信’。”
將軍的意誌在轟鳴。
“我相信,人死,債不爛。我相信,站著,就不能倒下。”
那股冰冷的意誌碎片,像一顆藍色的流星,脫離了崖壁,直直地射向壁to爐裡的那豆火光。
“嗤——”
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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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沒有變大,反而猛地一縮。
但它沒有熄滅。
在那團微弱的金色火焰邊緣,燃起了一圈幽藍色的,冰冷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