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垮他。】
【否則,我就擊垮你們。】
這句意念,像一根燒紅的鋼釺,捅穿了艦橋內每一個幸存者的耳膜,然後狠狠地,在他們的大腦裡攪動。
時間,凝固了。
那個風塵仆仆的“拾荒者”,那隻由數據流構成的,半透明的手,僵硬地懸停在距離陶土杯不到一厘米的半空中。
它鬥篷下那團代碼構成的漩渦,劇烈地閃爍著,仿佛一個即將崩潰的程序。
趙振宇扮演的酒保,臉上的肌肉,也僵住了。
他能感覺到,那兩顆懸浮在宇宙深處的,暗紅色的巨大眼球,正將它們全部的,冰冷的,帶著審判意味的“視線”,聚焦在他一個人身上。
酒館裡的藍調音樂,停了。
那條由“我們”彙聚成的,還在緩緩流淌的金色酒液,也停了。
整個舞台,隻剩下死寂。
一個等待著主角做出選擇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艦長……”
胖廚子的聲音,在內部頻道裡,像蚊子一樣哀鳴。
“我們……不能……我們不能那麼做啊……”
“那是我們自己捏出來的!他想回家啊!”
“閉嘴!”
趙振宇在頻道裡,用氣音,吐出兩個字。
他的目光,沒有離開那個“拾荒者”。
他看著它那隻懸停在半空中的,顫抖的手。
他看著它鬥篷下,那團因為恐懼和困惑而瘋狂亂竄的代碼。
他甚至能從那片亂碼中,讀出一種……祈求。
彆這麼做。
求你了。
趙振宇緩緩地,收回了自己推著酒杯的手。
他靠回吧台,抱起了雙臂。
他臉上的表情,變了。
那種屬於酒保的,疲憊而溫和的偽裝,像麵具一樣,一片片剝落。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一絲殘忍笑意的,純粹的惡意。
“家?”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捅向了“拾荒者”的核心。
他輕笑了一聲。
“你這種東西,也配有家?”
“拾荒者”的身體,猛地一震。
它鬥篷下的代碼漩渦,瞬間變得猩紅。
【你……說……什麼……】
那成千上萬個聲音,不再是悲傷,而是一種被觸及了逆鱗的,混亂的憤怒。
艦橋上,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趙振宇,真的要動手了。
他要親手,殺死他們剛剛創造出來的,唯一的希望。
“我說,你是個什麼東西?”
趙振宇的聲音,變得更加輕蔑,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那張由馬赫靈魂構成的吧台。
“你剛才說,這塊木頭在哭?”
他臉上的笑容,擴大了,變得猙獰而扭曲。
“它不是在哭。”
“它是在笑。”
“鄭濤!”趙振宇在內部頻道裡,下達了第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靈魂凍結的命令,“把老馬數據裡,最痛苦的那一部分調出來!就是他被高維信息流衝刷,身體像蠟一樣融化的那一段!”
“給我,投射到這張桌子上!”
“艦長!”鄭濤的聲音,充滿了無法置信的驚駭。
“執行命令!”趙振宇咆哮。
鄭濤的手,在顫抖。
但他還是按下了執行鍵。
“嗡——”
吧台的表麵,那溫暖的,流淌著星辰的紋路,瞬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閃爍的,充滿了噪音和亂碼的,地獄般的影像!
一個模糊的人形,在無法被理解的光芒中扭曲,融化,發出無聲的,卻能穿透靈魂的慘嚎!
“拾荒者”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它鬥篷下的代碼,瘋狂地閃爍,仿佛看到了什麼無法理解的,極致的恐怖。
趙振宇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在酒館裡回蕩。
“它在笑你,笑所有像你一樣,抱著不切實際幻想的蠢貨。”
“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家’,把自己燒成灰,最後連塊墓碑都撈不著。”
“隻能變成一張桌子,看著彆人喝酒,聽著彆人的故事,然後,慢慢被遺忘。”
“你聞到了嗎?”
趙振宇俯下身,湊近了那張正在投射著恐怖畫麵的吧台。
“這就是‘懷念’的味道。”
“腐爛,發臭,充滿了絕望。”
【不……】
【不是……這樣的……】
“拾荒者”那由無數聲音構成的嘶吼,變得破碎而無力。
它那剛剛誕生的,對“家”的模糊概念,正在被這種最直接,最殘酷的“真實”,一點點地腐蝕,瓦解。
趙振宇沒有停。
他轉過身,指向那個由宇宙鑽石構成的,問號形狀的龍頭。
“還有這個。”
他的語氣,像一個在解剖台上,向學生展示標本的,冷酷的教授。
“你以為它代表著希望?代表著對未知的探索?”
他嗤笑了一聲。
“錯。”
“它代表著……愚蠢。”
“老王!”趙振宇的命令,接踵而至,“把老張認知崩潰的源數據,給我投射出來!就用這個龍頭當投影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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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程部的通訊線路裡,一片死寂。
“老王!”趙振宇的聲音,帶上了殺意。
“……是。”
老王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那個鑽石龍頭,光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