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為兩人之間會爆發出激烈的爭執。
誰知相澤燃低頭望向朱嶠時,瞧見他猝然咧開嘴角。
猩紅的舌尖如同毒蛇吐信,緩慢地、極具侵略性地擦過乾燥上唇,留下一道濕黏、反光痕跡。
那四個深藏的梨渦,仿佛被無形提線猛地扯開皮肉,驟然凹陷,如同四枚冰冷的、引而不發的針孔。
一股陰冷的、帶著粘稠惡意的惡寒,瞬間從相澤燃的尾椎骨炸開,沿著脊椎急速竄爬,他後頸寒毛根根倒立。
——這個人,是披著人皮的精密怪物!
鏡片寒光吞沒了朱嶠的瞳孔,唯有那四粒梨渦在陰影中灼灼發亮,如同精心布置的捕獸夾卡榫。
朱嶠的身體忽然如同蓄力的彈簧,向周數壓傾過去,下滑的鏡框恰到好處露出那雙狹長、銳利的眼梢。
斯文的麵具下,盤算的精光一閃而逝。
“周數,”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黏膩的穿透力,“這才是這道題的正確答案,對嗎?”尾音刻意上揚,像冰冷的鉤子。
說罷,朱嶠倏然仰頭,鏡片寒光重新吞噬眼眶。
卻將盛滿笑意的臉轉過來,毫無偏差鎖定相澤燃。
緩慢的眨眼動作帶著精準節拍,睫毛在鏡框陰影裡劃出蛛足般的軌跡——如同經過千次校準的機械信號。
相澤燃指節在拳心爆出脆響,食堂周遭的嘈雜身影一瞬間被拉遠。
朱嶠眨眼的動作,在眼中變成慢鏡頭分解,相澤燃仿佛看見朱嶠的睫毛,在鏡框陰影下像蜘蛛腿般輕顫,精確得如同經過千百次練習,吹動懸浮在兩人之間的微塵。
“嘶啦——”
金屬椅腳與地磚的摩擦聲尖銳得讓人後頸發麻。
周數豁然起身,身體將朱嶠頭頂的燈光劈成兩半:“撤了。”
冷硬宣告砸下來的瞬間,周數已攥住相澤燃手腕,皮膚相接處傳來骨骼瀕臨碎裂的脆響。
朱嶠鏡片寒光倏地熄滅。
就在周數帶著相澤燃與他擦身而過的刹那,朱嶠凝固在原地,化作一座毫無生氣、精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蠟像。
走廊的日光燈在視野裡拉長成慘白隧道,身後那道視線卻如附骨之疽,死死釘在相澤燃的脊椎上,寒意直鑽大腦皮層。
而在他們消失在門口的一瞬間,李笑笑端著餐盤,悄無聲息從柱子後的陰影裡走出來。
“沒意思。”她唇角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目光投向朱嶠的方向,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砭骨的寒意。
朱嶠已經坐在周數原本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筆直,正一板一眼地吃著米飯,動作規整得如同設定好的程序。
他沒有抬眼,隻是咀嚼的動作微微一頓,聲音平穩無波:“因為,更有意思的永遠在後麵。”
兩人都沒吃飽,相澤燃掏出飯卡,屁顛屁顛地跑到小賣部。
不一會兒,攥著一袋麵包和兩袋小浣熊乾脆麵,風一樣地卷了回來。
周數已經坐在了天台的矮牆上,兩條長腿肆意地懸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