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影中錄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36章 影中錄(1 / 1)

蘇州城的碎玉街總籠著一層舊綢子似的天光。青石板縫裡鑽出的青苔漫過磚縫,將半爿塌了的木牌樓染成青灰,倒像是誰遺落的舊帳幔。陳帆挑著刻書匠的家什經過時,總愛往街尾那堆破銅爛鐵裡多瞧兩眼——那裡常能翻出些帶字的舊物,雖多半是殘頁斷簡,倒也能給他的刻版添些古意。

那日他蹲在木箱前,指尖剛觸到箱底一本藍布封麵的本子,便覺指尖一涼。布麵黴味刺鼻,掀開時簌簌掉著碎屑,露出底下泛黃的紙頁。字跡倒奇了,不是墨筆,倒像用燒黑的竹片硬劃出來的,筆畫歪歪扭扭,像被風吹亂的草。陳帆翻了半本,竟沒認出半個字,隻覺那些線條在眼前爬,像活物似的。

"小師傅好眼力。"

身後傳來沙啞的喚聲。陳帆回頭,見是收舊物的老周頭,正蹲在旁邊啃炊餅。"這破本子我收了十年,前兒翻箱倒櫃才見著。你若喜歡,給五十文拿去——反正我也識不得上麵的鬼畫符。"

五十文不算少,陳帆卻咬咬牙應了。他總覺得這藍布本子裡壓著些什麼,或許是前朝的詩稿,或許是某個窮書生的心事。他把本子裹進粗布,挑著擔子往家走,路過玄真觀時,簷角的銅鈴正被風撞得叮當響。

玄真觀的張守一先生最會看陰陽。陳帆從前刻《玉曆寶鈔》時,曾請他題過扉頁,知道這老頭兒雖穿得破破爛爛,眼裡卻有星子似的亮。當下他抱著藍布本子尋到觀裡,正撞見張守一蹲在台階上用朱砂畫符。

"陳小師傅,可是來求平安符的?"張守一抬頭,道袍上沾著幾點朱砂,像落了血。

陳帆把本子遞過去:"先生看看這字,可是古物?"

張守一的手突然抖了抖,朱砂筆"啪"地掉在地上。他盯著本子封麵看了半晌,喉結動了動:"小師傅,這物件兒...怕有些來曆。你且把門窗關嚴,今夜子時再來。"

子時三刻,陳帆攥著本子站在玄真觀後殿。燭火被風卷得忽明忽暗,照得張守一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老頭兒往銅盆裡倒了半盞雞血,又摸出三張黃符貼在梁上,這才顫巍巍捧起本子。

"這是幽冥文,專記陰司事。"張守一蘸了雞血,在紙頁上畫了個圈,"我曾聽師父說過,有些被怨氣浸透的字,得用活牲的血引才能顯形。"

第一筆下去,紙頁上便浮出些暗紅的痕。陳帆湊過去,見那痕慢慢連成句子:"七月十五,夜宿荒宅。案頭燈花爆了三回,影裡有手。"

第二夜,張守一畫完符,本子上的字更密了:"那手從牆裡鑽出來,青灰色的,指甲比刀還利。我想跑,可影子被它纏住了,拖得我跪在泥裡。"陳帆盯著那些扭曲的筆畫,隻覺後頸發涼,像有誰在吹冷氣。

第三夜,張守一的朱砂用完了,改用雞冠血。血滴在紙上,滋滋作響,竟滲出細小的紅絲。本子上的字突然潦草起來:"它吃墨,吃我的血,它說它前世是寫狀子的,被清官判了斬立決,怨氣滲進筆墨裡..."話音未落,張守一的手猛地一縮,雞冠血濺在本子上,暈開個猙獰的血斑。

"停!"張守一踉蹌著後退,撞翻了銅盆,"這東西...要出來了!"

陳帆這才發現,本子上的字不知何時全變了模樣。原本歪扭的筆畫扭曲成無數隻手,指尖滴著暗紅的液體,連紙頁都浸透了,像被血泡過似的。最末一頁的字小得像螞蟻,卻格外清晰:"見此卷者,七日之內,影隨魂走,血償墨債。"

"快燒了它!"張守一抓起桌上的燭台就要撲過來,卻被陳帆一把攔住。他盯著本子上那些還在蠕動的"手",喉嚨發緊:"這是前人的東西,燒了...是不是太便宜它了?"

張守一愣了愣,突然長歎一聲。他從懷裡摸出個青銅小鏡,塞給陳帆:"這是我師公傳下來的鎮邪鏡,你且收著。往後夜裡莫要照鏡子,莫要走影子短的路。"

陳帆謝過,抱著本子回了家。頭三日倒也太平,他照常刻書,隻是總覺得窗外的影子比往日長了些。到第四日夜裡,他在案前打盹,忽聞得一股腐墨味。睜眼時,燭火滅了,窗紙上印著個巨大的影子——比他的影子足粗了兩倍,指尖幾乎要勾到窗欞。

"還我筆墨。"

聲音從背後傳來,像兩塊磨盤在碾指甲。陳帆僵著脖子轉頭,見牆上站著個灰影子,沒有臉,隻有密密麻麻的手從影子裡伸出來,抓向他的後頸。

他本能地抓起鎮邪鏡砸過去。鏡子"當啷"一聲碎在地上,光斑卻刺得影子尖叫著縮回窗紙。陳帆連滾帶爬衝出門,卻在台階上摔了一跤。等他爬起來,發現自己的影子正趴在地上,末端分出五根細長的"指",正緩緩往他腳踝爬。

接下來的三日,陳帆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他身上的皮膚開始出現青黑的斑,像被墨汁浸透的。夜裡影子愈發清晰,有時他會看見影子的"嘴"一張一合,說著些模糊的話:"墨香...血甜..."到第七日夜裡,他剛合上眼,便覺脖子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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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再睜眼時,正躺在玄真觀的蒲團上。張守一蹲在旁邊,手裡捏著半塊碎鏡。"你倒是命硬。"老頭兒歎了口氣,"那影子被鏡光傷了元氣,暫時散了。可這事兒沒完——那本子上的字,是用被處斬的刀筆寫的,怨氣滲進了紙裡。你燒了它?"

陳帆搖頭:"我想留著,或許能找到解法。"

張守一盯著他看了許久,突然從懷裡摸出張黃符,按在他心口:"明日去城西亂葬崗,找個姓柳的老婦人。她年輕時給劊子手漿洗過衣服,或許認得這墨。"

第二日,陳帆在亂葬崗的荒草堆裡找到了柳老婦人。她正蹲在地上撿野菜,見了陳帆,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你身上有股子墨鏽味——是當年那案子的?"

陳帆把本子遞過去。柳老婦人翻了兩頁,突然渾身發抖:"這是趙師爺的筆!當年他替奸臣寫狀子,害死好些清官。後來被押去菜市口,臨刑前說要拿滿腔怨氣寫本書,讓看的人都不得好死!"她指著本子上的字,"你看這彎鉤,是他當年磨刀的痕跡;這豎畫,沾著他自己的血!"

"那怎麼解?"陳帆急得直搓手。

柳老婦人搖了搖頭:"怨氣入了紙,就像魚進了水。除非..."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除非用活人的血養著,讓它慢慢耗。可這血得是...得是寫書人的血。"

陳帆回到家的夜裡,本子突然自己翻開了。最後一頁的字不再扭曲,反而格外工整,像是用鮮血寫的:"陳帆,你看了我的故事,便要做我的筆。"

窗外起了風,吹得燭火搖晃。陳帆望著自己的影子,見它在地上緩緩蠕動,末端分出的"指"正輕輕勾住他的褲腳。他想起柳老婦人的話,咬了咬牙,抄起桌上的刻刀,劃破了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在本子上,那些字突然活了過來,像蛇似的鑽進紙裡。陳帆隻覺一陣眩暈,再睜眼時,影子已經縮回腳下,規規矩矩地伏著。本子攤開在案頭,上麵的字全淡了,隻剩些模糊的痕跡,像被水浸過的墨。

後來陳帆再沒刻過彆的書。他把那本子封在樟木箱子裡,偶爾夜裡會聽見裡麵有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在寫字。但他再沒打開過——有些影子,看了便夠了。

如今碎玉街的舊貨攤還在,總有人蹲在木箱前翻找。隻是沒人再見過那本藍布封麵的本子。有人說它被埋進了亂葬崗,有人說它還在某個舊書堆裡等著下一個好奇的人。隻是那些翻到帶字舊物的人總說,夜裡翻書時,總覺得影子裡多了隻手,正輕輕翻著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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