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更夫瞳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22章 更夫瞳(1 / 1)

青陽城的夜,總裹著層霧蒙蒙的潮氣。更梆聲從城南傳到城北,"咚——咚——",像老榆樹上的老鐘,敲得人心尖兒發顫。老周頭蹲在更棚底下,往銅壺裡續了口茶,茶湯黑得像化不開的墨,可他喝著,眼尾的皺紋裡卻泛著光——那是他的"夜明眼"在發熱。

老周頭當更夫三十年了。頭十年,他是跟著師父學的打更,梆子在手裡沉得像塊鐵;中間十年,他成了城南片兒的"守夜人",哪家孩兒夜哭,哪戶灶膛熄火,他閉著眼都能摸過去;這最後十年,他添了雙"夜明眼"——不是說能看見鬼,是能看見常人看不見的"時蠹"。

時蠹這東西,生得像團透明的蛞蝓,大不過拇指,爬起來無聲無息。專挑人睡得沉的時候鑽被窩,順著後脖頸往腦袋裡爬。等你醒了,頂多覺著頭暈,可日子久了,黑頭發變白,紅臉蛋兒起皺,等你反應過來,半輩子的光陰已經喂了這鬼東西。

"老哥哥,又來查夜啦?"

老周頭抬頭,見是對門米鋪的小栓子,挑著擔子往家走,竹筐裡的糯米還沾著露水。"可不是。"他把梆子往腰裡一彆,"今兒得去西巷王寡婦家瞅瞅——昨兒她閨女說,夜裡夢見個白蟲子往耳朵裡鑽。"

小栓子縮了縮脖子:"我奶說,那蟲子專吃年輕人的時辰......"

老周頭沒接話。他摸了摸懷裡的銅燈籠,燈芯是用百年古柏的油浸的,火苗在風裡也不晃,照得青石板泛著冷白的光。這燈籠是師父臨終前塞給他的,說:"燈油能灼時蠹的身子,梆子能震散它們的魂。"

西巷的青石板被露水浸得滑溜溜。老周頭走到王寡婦家院外,就聞見股子怪味——不是黴味,不是腥味,倒像新曬的棉絮混著爛樹葉。他摸出梆子,輕輕敲了三下:"咚——咚——咚——"

院裡的狗突然狂吠起來。王寡婦披著衣裳開門,臉色煞白:"周伯,我家巧兒......巧兒昨兒夜裡說,夢見個白乎乎的東西鑽她被窩,今兒早起,頭發白了一綹!"

老周頭往屋裡瞅了眼。巧兒正蹲在灶前燒火,手背上爬著幾道青筋,像老樹根似的凸起。"巧兒,夜裡睡覺可踏實?"他蹲下來,輕聲問。

巧兒抬頭,眼裡霧蒙蒙的:"踏實......就是夢多。夢見有回在河邊玩,水裡有條白蟲子,我剛要撈,它就鑽我腳底板......"

老周頭的夜明眼突然發燙。他看見,巧兒的頭頂飄著團半透明的影子,正往她後頸裡鑽。那影子有觸須,像條沒殼的蝸牛,爬過的地方,巧兒的發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王嫂,把巧兒扶到床上去。"老周頭摸出懷裡的銅鈴,"我給她驅驅邪。"

銅鈴一響,那影子"吱"地縮了縮。老周頭趁機掏出燈籠,火苗往巧兒頭上一湊——影子被烤得直扭,發出刺啦刺啦的響,像燒塑料。巧兒"呀"地叫了一聲,捂著頭跳起來:"燙!"

"忍著點。"老周頭把燈籠往她後頸送了送,"這蟲子吸了你半年的時辰,得烤透了才肯走。"

影子終於從巧兒後頸鑽了出來,掉在地上,縮成團灰渣。老周頭用梆子尖兒一戳,灰渣"噗"地散了,像把乾了的石灰。巧兒的頭發慢慢恢複了黑,手背上的青筋也淡了。

王寡婦抹著淚直磕頭:"多虧您了,周伯......"

老周頭擺擺手,往門外走。月光照在他臉上,能看見他眼尾的皺紋裡泛著淡金色的光——那是夜明眼在顯形。這雙眼睛是十年前得的。那天他巡更到城隍廟,看見個白胡子老頭蹲在香案底下,懷裡抱著個破布包。老頭見了他,說:"你眼窩子淺,可心善,這雙眼睛該給你。"

布包裡是兩枚銅錢大小的珠子,泛著幽光。老頭說:"這是千年寒玉磨的,能看見時蠹。可記住,這眼睛不是給你保命的,是給你守夜的。"

"守夜?"

"嗯。"老頭指了指天,"天有晝夜,人有陰陽。夜晚不是空的,是給活人喘氣的地兒,給死人安魂的地兒。時蠹專挑這時候啃人,你替它們把夜守住了,就是替人把光陰守住了。"

老周頭把珠子塞進眼睛裡,疼得直掉淚。可等眼淚乾了,他再看這城,就不一樣了——瓦當上爬著時蠹,牆根下縮著時蠹,連井台邊的青苔裡都藏著時蠹。它們專等更深露重的時候,往人家的窗縫裡鑽。

從那以後,老周頭的梆子聲更響了。頭遍梆子敲在亥時三刻,二遍在子時正,三遍在醜時初。每回敲完,他都要繞著城牆轉一圈,用燈籠照照城磚縫,用梆子敲敲老槐樹。時蠹怕他的梆子聲,怕他的燈籠光,更怕他眼裡的寒玉珠。

可再厲害的寶貝,也有用舊的時候。上個月,老周頭在城北巡更,突然覺得眼尾發燙。他摸出寒玉珠,發現珠子表麵爬滿了裂紋,像塊曬乾的老樹皮。當晚,他就做了個夢——白胡子老頭站在雲端,說:"你的眼睛該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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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

"嗯。"老頭指了指人間,"找個眼窩子淺、心腸熱的孩子,把眼睛傳給他。記住,不是傳珠子,是傳心。"

老周頭從夢裡驚醒,發現枕頭濕了一片。他摸了摸寒玉珠,裂紋更深了。第二日,他去了城南的更夫行,蹲在門檻上看新來的更夫。那孩子叫阿福,十七八歲,生得濃眉大眼,見了他就笑:"周伯,您昨兒敲的梆子真響,我在巷子裡都聽見了。"

老周頭沒說話。他跟著阿福巡了一夜更,看他敲梆子的架勢,看他照路的手電筒,看他給孤寡老人蓋被子的模樣。天快亮時,他拍了拍阿福的肩:"阿福,明兒夜裡跟我去城隍廟。"

城隍廟的香案底下,老周頭摸出寒玉珠。阿福盯著珠子,眼睛亮得像星子:"周伯,這是您的寶貝?"

"不是寶貝。"老周頭把珠子按在阿福眼窩上,"是責任。從今兒起,這雙眼睛歸你了。夜裡巡更,看見時蠹就敲梆子,看見人心惶惶就照照路。記住,你守的不是夜,是人間。"

阿福的眼淚掉在青石板上,濺起細小的水花。老周頭笑了,他看見阿福的眼尾泛起淡金色的光——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樣。

如今,青陽城的更夫還是老周頭。不過現在,他常坐在更棚底下,給阿福講以前的故事:"那年頭啊,時蠹比現在多,我敲著梆子,從城南走到城北,鞋都磨破了三雙......"

阿福坐在他旁邊,手裡攥著寒玉珠,眼睛亮得能照見夜色。更梆聲又響了,"咚——咚——",像根繩子,把黑夜和白晝拴得牢牢的。

有人說,青陽城的夜晚比從前亮堂了。不是燈籠更亮,是人心更暖。老更夫的夜明眼,終究沒失傳——它跟著梆子聲,跟著燈籠光,跟著一代又一代守夜人的腳印,把人間的光陰,守得穩穩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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