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畫師江墨白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226章 畫師江墨白(1 / 1)

蘇州城外有個破落巷子,喚作“墨香裡”。巷尾三間青瓦屋,簷角垂著蛛網,門楣上“墨白畫齋”的木牌早褪了漆,倒像塊黑黢黢的膏藥——這是五十年前名動江南的畫師江墨白的窩。

如今江墨白四十有二,鬢角染霜,左手攥著半塊乾裂的鬆煙墨,右手捏著支狼毫筆。那筆杆兒早沒了漆色,露出白生生的竹骨,筆鋒卻還硬挺——隻是蘸了墨汁,畫出的蘭葉總像被火烤過,焦巴巴卷著邊兒;畫隻雀兒,翅膀剛落紙,尾翎就簌簌往下掉渣兒。

“江師傅,我家閨女要出閣,求幅《並蒂蓮》。”王媒婆踮著腳跨進門,手裡攥著塊碎銀,“您老從前畫的並蒂蓮,能在瓷碗裡養三天不謝呢……”

江墨白苦笑著搖頭。三個月前他還能畫活魚,那魚鰭在紙上撲棱,鄰居家的貓蹲在桌角,伸爪子就要抓;兩個月前畫牡丹,花瓣上凝著露珠,晨霧裡真能聞見香;可如今……他蘸飽了墨,在宣紙上畫了朵蓮花,才鬆開筆,蓮瓣就開始發皺,像被抽乾了魂兒。

“對不住,王嬸。”他把碎銀推回去,“我這筆……怕是不中用了。”

夜裡,江墨白蹲在灶前撥火。火星子劈啪炸響,映得牆上歪歪扭扭的畫稿直晃。那是他年輕時的手跡:《寒江獨釣》裡的孤舟,釣竿尖兒還掛著半條活魚;《春山圖》裡的溪澗,水紋細得能數清石子兒。他摸了摸床頭的畫箱,裡麵堆著半袋乾了的藤黃,半塊碎了的赭石——顏料也跟著筆枯了。

“唉……”他長歎一聲,把最後一幅未完成的《秋菊》揉作紙團。紙團落地時,發出“噗”的輕響,像極了那年他在黃山遇到的老樵夫咳嗽。

轉天清晨,江墨白正蹲在井邊洗筆,忽聽院外有人唱:“枯藤繞老枝,新蕊破寒時。莫道筆鋒儘,心有百花開。”

抬頭看,是個穿粗布道袍的老頭,腰間掛著個葫蘆,手裡拎著根枯藤。那藤有手腕粗,皮色焦黑,卻硬邦邦的像鐵鑄的,藤蔓上還掛著幾星碎葉,倒像是被雷劈過的古柏。

“您找誰?”江墨白抹了把臉上的水。

老頭把枯藤往地上一杵:“找江墨白。”

江墨白一怔。他在這巷子裡住了十年,從未見過這號人物。

“你昨日洗筆,水潑在井邊。”老頭蹲下來,用枯藤在地上畫了道線,“那水滲進磚縫,我順著濕痕找來的。”

江墨白這才注意到,井邊的青石板縫裡,果然還留著淡淡的水痕。

“你要作甚?”

“送你支筆。”老頭從懷裡掏出個布包,打開來,正是那根枯藤。他捏著藤梢往江墨白手裡一塞,“這藤長在黃山雲穀寺後,吸了三百年的日月精華,又經了雷火淬煉,做成筆,能畫活物。”

“活物?”江墨白將信將疑。

“不錯。”老頭指了指他案頭的廢紙團,“你方才揉的那團紙,我撿了。”他從懷裡摸出個紙團,展開來,竟是那朵揉皺的菊花,花瓣上還凝著幾點水珠,顫巍巍的像是要掉下來。

江墨白驚得後退半步。

“這藤筆要蘸清水作畫。”老頭把藤筆往江墨白手裡一按,“墨汁是死的,水才是活的。你看——”他蘸了井水,在院牆上畫了隻麻雀。那麻雀歪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睛滴溜溜轉,竟“撲棱”一聲從牆上飛了下來,繞著院子飛了兩圈,又“啾”地一聲鑽進了房梁的窟窿裡。

江墨白看傻了。

“可你記著,”老頭轉身要走,“畫形易,畫神難。你從前畫的活物,不過是形似;真要活過來,得把你的魂兒揉進畫裡。”話音未落,人已不見了蹤影,隻剩那根枯藤筆在江墨白手裡發燙。

從那以後,江墨白像換了個人。他每日天不亮就去後山水潭舀水,裝在瓦罐裡供著;畫稿不再往紙堆裡塞,而是貼在床頭,半夜爬起來看,琢磨哪裡少了股子氣;連吃飯都端著碗蹲在院裡,看螞蟻搬家,看蜘蛛結網,看露水從草葉滾到石階上。

三個月後,巷口的李員外派人來請:“我家後園的老梅樹枯了十年,前兒夜裡突然冒了芽,您給畫幅《枯梅逢春》,我重重有賞。”

江墨白跟著管家進了園。那梅樹立在院角,樹皮皸裂如鐵,枝椏卻硬邦邦地戳向天空,竟真有幾星嫩綠的芽苞,像綠瑩瑩的小珠子綴在枝上。

他支起畫案,舀來半盞清水,握緊了枯藤筆。

筆尖剛觸到紙,他就覺得有股熱流順著胳膊竄上來。眼前不再是白紙,而是十年前的冬夜——他背著畫箱去黃山,路過這株梅樹,當時它正被雪壓斷了枝,斷口處結著冰,可枝椏裡還凝著股子勁兒,像要和老天爺較勁兒。他又想起昨夜看的那窩麻雀,母雀叼著蟲兒喂雛鳥,小雀兒撲棱著翅膀學飛,摔在地上又爬起來;想起井邊的青苔,被太陽曬得卷了邊兒,夜裡一場雨又活過來,綠得發亮。

他畫得很慢。先勾枝椏,筆鋒頓挫如老樹皮的裂紋;再點芽苞,水在紙上暈開,像裹著層薄紗的綠霧;最後畫花——不是尋常的紅梅,是那種浸透了霜雪的暗紅,花瓣邊緣泛著金,像被火烤過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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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完最後一筆,他覺得胸口發悶,喉頭鹹腥。低頭一看,紙上的梅花竟滲出了水珠!那芽苞慢慢脹大,綠皮兒“啪”地裂開,鑽出點鵝黃的花蕊;枝椏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泛青的木質部;最妙的是那朵暗紅的花,花瓣竟緩緩展開,香得人鼻子發酸——不是畫裡飄出來的香,是真真切切的,裹著寒氣的,梅香。

“活了!”管家尖叫起來。

李員外衝過來,差點撞翻畫案:“江師傅,這……這是活梅?”

江墨白摸了摸發燙的手,又看了看枯藤筆——筆杆上的黑皮不知何時褪了,露出底下青黃的竹肉,筆鋒卻更尖了,像剛從磨刀石上蹭過。

當天夜裡,江墨白在院裡擺了壇黃酒。他盯著牆上那幅《枯梅逢春》,見那梅花還在開,花瓣上凝著的水珠慢慢滾下來,滴在案頭的水罐裡,“叮咚”響成一片。

忽然,院外傳來腳步聲。他開門一看,是那個送藤筆的老頭,正蹲在牆根兒,撿著什麼。

“可是丟了東西?”江墨白問。

老頭直起腰,手裡捏著片枯藤皮:“你方才畫畫時,筆杆兒掉了塊皮。”他把藤皮遞過來,“這藤吸了你的魂兒,該物歸原主了。”

江墨白接過藤皮,觸手溫涼。老頭指了指牆上的畫:“你這畫,神到了。”

“可筆……”

“筆枯了,神活了。”老頭笑了,“當年我在黃山見著那株老梅,它斷枝時也是這樣——皮糙了,骨更硬;枝老了,花更豔。畫畫兒也是一樣,形沒了,神還在,那就活了。”

話音未落,老頭的身影漸漸淡了,像片被風吹散的雲。

後來,蘇州城的人都知道墨香裡有位江畫師,畫的活物能活三年。有人求他畫魚,塘裡的魚真的會追著他的筆遊;有人求他畫蟬,樹上的蟬真的會停在他畫的樹枝上唱。

隻是再沒人見過那根枯藤筆。有人說它化成了梅樹的根,紮在地下;有人說它融在了江墨白的血裡,跟著他的心跳一起跳動。

十年後的清明,有個雲遊的小道士路過墨香裡。他推開江墨白的院門,見老人正蹲在井邊洗筆——那支枯藤筆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他手裡,筆杆兒黑得發亮,筆鋒上掛著一滴晨露。

“師父,這是?”小道士指著牆上新畫的《寒梅圖》。

江墨白回頭笑:“你看。”

畫上的梅花正在落,一片花瓣飄下來,輕輕落在小道士的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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