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泉客珠_新編民間故事大雜燴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第306章 泉客珠(1 / 1)

潭溪村後有口老潭,叫幽碧潭。潭水深得望不見底,青石板砌的潭邊總生著尺把高的蘆葦,風一吹,葉子沙沙響,像誰在水下說話。村裡老人都說,那潭裡住的不是魚,是“泉客”——一種極罕見的水精,專愛收集人間眼淚,等攢夠了,便凝成顆明珠,沉到潭底去。

阿箬是潭邊長大的小漁娘,十二歲沒了娘,跟著七十歲的爺爺老木頭過活。老木頭早年在海上打漁,後來腿被礁石砸斷了,隻能靠編竹筐、補漁網過日子。阿箬每日天不亮就去潭邊洗衣,竹籃裡總擱著塊青石板——說是洗衣服,實則是替爺爺撿潭邊的碎瓷片,怕他摸黑找水喝時劃了手。

變故是從那夜開始的。

入夏的雨下得急,阿箬蹲在潭邊搓洗破漁網,忽見水麵翻起團白泡。“許是條大魚。”她想著,抄起網兜就撈。可撈起來的不是魚,是顆鴿蛋大的珠子,裹著層淡青色的水膜,像滴凝住的月光。阿箬剛要扔,珠子突然發燙,在她掌心烙出個小印子,接著“叮”地落進網兜,水膜“刺啦”一聲裂開,露出裡麵透亮的珠身,映得潭水都泛起金波。

“阿箬!”老木頭拄著竹杖從坡上下來,“莫要碰那潭裡的東西——”話沒說完,阿箬已把珠子揣進了懷裡。她見爺爺咳得厲害,袖口裡還滲著血,想起前兒在藥鋪聽人說,珍珠能鎮虛火,便把珠子塞進爺爺枕頭底下:“爺爺,您枕著這個睡,保準能睡踏實。”

怪事是從第二夜開始的。

阿箬頭一沾枕頭就入了夢。她站在片水晶穹頂下,四周是遊動的銀魚,頭頂垂著串碗大的夜明珠,照得水底的珊瑚像著了火。正發愣,腳邊忽然卷來道青浪,浪裡浮出個穿月白裙的姑娘,發間彆著朵藍花,眼尾有粒朱砂痣:“我是泉客阿蘅,這珠子是我臨去前凝的。你枕著它,我便能入你夢,帶你瞧水府的好東西。”

阿箬嚇了一跳,後退兩步撞在珊瑚樹上。阿蘅卻笑起來,指尖點過她的眉心:“莫怕,我本就是這潭裡的水,你身上的血氣引我來罷了。”她抬手招了招,潭底浮出座紅漆木樓,窗欞上掛著珍珠串成的簾子,樓前石桌上擺著盤鮮桃,還冒著熱氣:“你爺爺愛吃桃,可這潭裡的桃最甜,你替我給他嘗嘗?”

阿箬驚醒時,枕頭邊的珠子還泛著微光。她摸了摸爺爺的臉,竟真比往日暖些。第二夜,阿蘅又來了,這回帶她看了水府的珊瑚林,紅的像火,粉的像霞,最粗的那株珊瑚上還結著串珍珠,每顆都有鴿蛋大。阿蘅說:“你替我摸摸這珊瑚,我生前最愛這東西,可總夠不著。”

第三夜,阿蘅帶她去看水府的燈市。無數盞琉璃燈浮在水裡,照得潭水比白天還亮。阿蘅買了盞兔子燈,遞到阿箬手裡:“你爺爺夜裡怕黑,你把這燈擱在他床頭。”阿箬接過來,燈芯竟是根半透明的水草,摸起來涼絲絲的。

到了第七夜,阿箬發現爺爺的咳嗽輕了。他靠在炕頭喝藥,見阿箬盯著珠子發怔,便笑:“這珠子倒是好,我這兩夜睡得踏實,連夢都沒做。”阿箬摸摸爺爺的手,粗糙的繭子軟了些,連手背上的青筋都不那麼硌手了。她心裡甜滋滋的,隻當是珠子的緣故,沒注意到自己的指甲蓋泛起了青,發梢總沾著水,晾乾了還潮乎乎的。

第十七夜,阿蘅帶她去了水府最深處。那裡有座水晶塔,塔頂堆著座珍珠山,每顆珍珠裡都困著團小火苗,忽明忽暗的。“這是我攢的眼淚。”阿蘅摸著珍珠山,聲音輕得像歎氣,“每顆眼淚都要等百年才凝成珠,我攢了三百年,才夠凝顆能入人夢的珠子。”她轉頭看阿箬,“你可知,我要這些做什麼?”

阿箬搖頭。阿蘅的眼尾泛起水光:“我想看看人間的燈火,摸摸人間的熱炕頭,再嘗嘗人間的甜桃——可我是水精,化不成人形。”她指尖拂過阿箬的臉,“你不一樣,你能替我看看,能替我摸摸,能替我嘗嘗。”

阿箬忽然鼻子發酸。她想起爺爺咳得整宿睡不著的夜,想起自己蹲在潭邊洗衣服時,總看見潭底有影子晃,原是阿蘅在看她。她伸手抱住阿蘅,發梢的水珠滲進阿蘅的裙角:“我替你看,替你摸,替你嘗。”

第二十七夜,阿箬的頭發開始發黏。她梳頭時,木梳總粘住幾縷青絲,得用溫水泡軟了才能梳開。老木頭摸著她的頭笑:“我家阿箬的頭發,倒比從前更黑更亮了。”阿箬沒敢說,她夜裡做夢,總覺得有冰涼的東西順著脖子往下爬,像是潭水漫進了骨頭縫。

第三十七夜,阿箬的皮膚泛起了青。她替爺爺煎藥,手背蹭在藥罐上,竟在陶壁上印出個淡青的手印。老木頭皺著眉擦藥罐:“這罐子咋沾了青苔?”阿箬慌忙用袖子去擦,袖口卻洇開了片水痕,怎麼都乾不了。

第四十七夜,阿箬發現自己能聽見潭底的聲音了。夜裡躺著,總覺得有細碎的水聲在耳邊響,像是有人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她起身去潭邊,月光把水麵照得像塊碎銀,潭底影影綽綽浮出座紅漆木樓,窗欞上的珍珠簾子晃啊晃,阿蘅的臉貼在簾子上,嘴唇動了動——阿箬讀懂了她的口型:“快了,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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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夜,阿箬把珠子緊緊攥在手心。她知道,這是最後一夜了。她走進潭邊的蘆葦叢,脫了鞋,赤足踩進水裡。水涼得刺骨,可她不覺得冷,反而覺得周身的血脈都在發燙。潭底的銀魚圍著她遊,珊瑚樹的枝椏擦過她的腿,阿蘅從水裡浮出來,拉著她的手往潭底沉:“跟我來,我帶你去看最好看的。”

阿箬跟著她往下沉。水壓壓得她耳朵疼,可她看見,潭底的水晶塔亮得刺眼,珍珠山上的火苗燒得更旺了。阿蘅指著塔頂:“那是最好的東西,我攢了三百年,就為等今天。”她捧起顆最大的珍珠,塞進阿箬手裡:“吃了它,你就能替我看遍人間所有的熱鬨。”

阿箬捏著珍珠,突然想起爺爺。她想起爺爺今早咳得直不起腰,卻還硬撐著給她煮了碗酒釀圓子;想起去年冬天,她凍紅了手,爺爺把唯一的棉襖披在她身上;想起自己總嫌爺爺嘮叨,可他嘮叨的都是“阿箬,添件衣”“阿箬,吃口熱飯”。

“我不吃。”她把珍珠還給阿蘅,“我要替爺爺看明天的日出,替他曬冬天的棉被,替他……替他多活幾年。”

阿蘅愣住了。她望著阿箬,眼尾的朱砂痣紅了:“可你吃了這顆珠子,就能替我看三百年的人間。你不後悔?”

阿箬搖頭。她摸出懷裡的泉客珠——不知何時,這珠子已經和她的血肉長在了一起,泛著和她皮膚一樣的青。她笑著把珠子按在阿蘅心口:“你替我看,好不好?你替我摸熱炕頭,替我嘗甜桃,替我……替我陪爺爺走完剩下的路。”

阿蘅的眼淚落下來,在水裡散成星子。她捧住阿箬的臉,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傻姑娘,我早該想到的。你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困在水府裡。”

阿箬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身體裡抽離出去。她看見自己的皮膚正在變透明,像片被水浸透的紙;她看見潭底的水草纏住了她的腳,可那不是水草,是她的頭發;她看見阿蘅哭著把珍珠塞進她手裡,可那珍珠的光,正慢慢暗下去。

最後一刻,阿箬聽見阿蘅說:“我會替你看的。我會替你看每一年的春櫻,每一場的冬雪,每一盞為你留的燈。”

然後,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潭溪村的人說,幽碧潭底有片青苔,每到月圓夜就會發光,像個人影。老木頭摸著那片青苔哭了三天三夜,後來把泉客珠收在木箱最底層,再也沒戴過。

再後來,有個外鄉的貨郎路過潭溪村,說在海上見過個穿月白裙的姑娘,發間彆著朵藍花,眼尾有粒朱砂痣。她站在船頭,指著遠處的海平線笑:“你看,那片火燒雲多好看,像極了人間的燈籠。”

貨郎沒敢說,那姑娘的腳,始終沒沾過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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