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頭蹲在酒肆門口啃燒餅,乾巴巴的麵餅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他伸手去夠陶碗,卻把碗打翻了,褐色的茶湯潑了一地。
“晦氣!”掌櫃的抄著鍋鏟出來罵,“吃白食的滾遠點!”
老譚頭縮著脖子賠笑,摸出最後兩文錢:“再...再給個饃?”
“饃?”掌櫃的冷笑,“你這舌頭三年前就廢了,還當自己是老饕餮呢?”
這話戳了老譚頭的肺管子。他年輕時走南闖北,舌頭金貴得很——酸甜苦辣隻要沾一點,就能說出食材出處、做法門道,連皇宮裡的禦廚都誇他“舌燦蓮花”。可三年前那場大病後,他的舌頭像塊死肉,吃什麼都一個味兒。
夜裡,老譚頭蜷在城隍廟的草堆裡,摸著癟下去的肚子歎氣。忽然,廟外傳來“沙沙”聲,像是有人踩著落葉走。他抬頭,看見個穿灰袍的老頭,手裡攥著塊發光的石頭。
“老譚頭?”老頭眯著眼笑,“可算找著你了。”
老譚頭警惕地往後縮:“你誰?”
“我?”老頭晃了晃石頭,“我是這石片的主人。它在你舌頭上生根了,我得取回來。”
老譚頭“呸”了一口:“胡說!我舌頭裡哪來的石頭?”
老頭不惱,蹲下來把石頭湊近:“你摸摸。”
老譚頭剛伸手,石頭突然化作一道光,鑽進他嘴裡。他“啊”地叫出聲,卻聽見腦子裡炸開個聲音:“上古食譜已激活,百味舌開啟。”
緊接著,他嘗到了味道——不是嘴裡,是腦子裡!那燒餅的味道變得複雜起來:麥子是城東王寡婦家的,磨麵時摻了沙;火是城西鐵匠鋪的炭,帶著股鐵鏽味;就連撒的那把鹽,都帶著衙門裡牢飯的腥氣。
“這...這咋回事?”老譚頭捂著嘴。
老頭笑:“你吞了我的‘味靈石’。現在你的舌頭能嘗出食物背後的故事——誰做的,怎麼做的,甚至...”他壓低聲音,“未來會怎麼吃。”
老譚頭還沒反應過來,廟門突然被撞開,衝進三個黑影。打頭的是個瘦高個,眼睛綠瑩瑩的,像貓;後頭兩個一個像狗,一個像狐狸,都流著口水。
“味靈石!”瘦高個尖叫,“交出來!”
老頭一跺腳,地上冒出根藤蔓,把黑影纏住:“快跑!他們是‘饞鬼’,專吃有味道的魂魄!”
老譚頭爬起來就往外衝,後頭傳來“哢嚓”聲——藤蔓被咬斷了。他拚命跑,直到天亮才躲進個破窯洞。剛喘口氣,舌頭突然一陣刺痛,像是被火燎了。
“酸辣湯...”他喃喃自語,“三日後,城南會有人賣酸辣湯,湯裡有毒...”
這話把他自己嚇一跳。他摸著舌頭想:“這百味舌...真能預知未來?”
三天後,老譚頭蹲在城南的酸辣湯攤子前。攤主是個駝背老頭,正往鍋裡撒紅彤彤的辣椒粉。攤位旁有個老人端了碗湯正往嘴邊送。老譚頭的舌頭突然劇痛,像是被千萬根針紮。
“彆喝!”他跳起來大喊,“湯裡有毒!”
攤主臉色變了,抄起鍋鏟就打。老譚頭躲開,抓起把辣椒粉撒過去——這是他剛從百味舌裡“嘗”出來的:辣椒粉是假的,摻了砒霜!
“抓賊啊!”攤主喊。
路人圍過來,老譚頭急得直跺腳:“他賣的是毒湯!你們聞聞,這味兒不對!”
有人湊近聞了聞,突然捂住肚子:“我...我昨兒喝了他的湯,肚子疼了一宿!”
“對!我也喝了!”
人群炸開,駝背老頭見勢不妙,轉身就跑。老譚頭剛要追,舌頭又痛起來:“彆追!饞鬼來了!”
他抬頭,看見三個黑影從屋頂撲下來——正是那晚的饞鬼!
“味靈石是我們的!”瘦高個張嘴,露出滿口尖牙。
老譚頭轉身就跑,舌頭卻不受控製地“嘗”出饞鬼的來曆:他們本是山裡的精怪,因貪吃人間美食被遭天罰,必須靠吞噬有味道的魂魄續命。而味靈石,是天下味道的源頭。
“我不能給他們!”老譚頭咬著牙,“這舌頭...能救人!”
他跑進條死胡同,饞鬼圍上來。瘦高個伸出手,指甲突然變長,像把刀。老譚頭閉上眼,卻聽見“唰”的一聲——一道金光閃過,饞鬼全被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