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裡發急,他看著門板上的舊畫,忽然發現青麵門神的肩膀處破了個小洞——大概是去年冬天被老鼠咬的。他想起鎮上的老人說過,門神畫若是破損,就護不住家宅了。
"一定是這個緣故。"秦小滿打定主意,揣上自己攢的私房錢,跑到雜貨鋪買了張新的門神畫。
新畫色彩鮮亮,青麵門神的鋼鞭上鑲著金粉,紅臉門神的盔甲閃著銀光,比家裡的舊畫神氣多了。可當少年拿著新畫站在門後時,卻遲遲不敢撕下舊畫。
"他們守了秦家這麼久,我能就這樣換掉他們嗎?"他摸著舊畫上翹起的紙角,忽然覺得那對褪色的眉眼像是在看著自己。
猶豫再三,秦小滿還是把新畫鋪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想等祖父病好後再做決定。
那天夜裡,怪事又發生了。
秦小滿被一陣奇怪的響動驚醒。不是鋼鞭和長劍的聲音,而是紙張摩擦的沙沙聲。他壯著膽子走到堂屋門口,借著月光看見兩個模糊的影子在八仙桌旁晃動。
是那對舊門神!
青麵門神站在桌旁,用鋼鞭輕輕撥弄著新畫,像是在打量。紅臉門神則繞著新畫走了一圈,長劍在桌麵上劃出淡淡的痕跡。接著,秦小滿看見青麵門神伸出手指,在新畫中青麵的額頭點了一下,紅臉門神也用劍尖在新畫紅臉的胸口輕輕一點。
兩道微光閃過,新畫上的門神像是活了過來,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嚎叫,比之前槐鎮出現的任何聲音都要可怕。青麵門神和紅臉門神同時轉身,化作兩道殘影衝出院子。秦小滿聽見外麵傳來鋼鞭抽打的脆響,還有長劍破空的銳鳴,夾雜著什麼東西被撕裂的聲音。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麵安靜下來。少年推開門,看見舊門神正往門板上走。他們的身影比平時淡了許多,青麵門神的鋼鞭上沾著黑色的粘液,紅臉門神的肩頭多了道傷口,正一點點滲著墨色的"血"。
當他們的身影快要融入舊畫時,青麵門神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堂屋桌上的新畫,又看了看秦小滿,緩緩點了點頭。紅臉門神也轉過身,長髯動了動,像是在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秦小滿發現祖父的燒退了。老人醒來後精神很好,說自己夜裡夢見兩個金甲神人,用鋼鞭趕走了圍著他的黑霧。
少年走到堂屋,看見八仙桌上的新畫不知何時被掛在了門板旁邊的牆上。而那張舊畫,青麵門神肩頭的破洞處,多了一抹淡淡的金粉——像是從新畫的鋼鞭上蹭下來的。
秦老漢病好後,聽孫子說了夜裡的事,拄著拐杖走到門前,對著新舊兩張門神深深作揖。"老夥計,新夥計,多謝你們護著秦家。"
從那以後,秦家的門上就一直貼著兩張門神畫。舊畫在左,新畫在右,像是一對老夥計帶著新徒弟。
夜裡,秦小滿偶爾還會看見門神出來巡邏。隻是現在變成了三個身影——舊的青麵紅臉門神走在前麵,新畫裡的門神跟在後麵,動作還有些生澀,時不時會看一眼前麵的腳步。
有時,舊門神會停下腳步,讓新門神去檢查柴房或井台。如果做得好,青麵門神會用鋼鞭輕輕敲敲新門神的肩膀;如果動作慢了,紅臉門神會用劍鞘示意他該走的方向。
秦小滿漸漸明白,祖父說的"換不得"不是指畫不能換,而是指這份守護的傳承不能斷。就像老槐樹的葉子落了又長,門神也會有新舊交替,但守護家宅的心意,卻會一直傳下去。
這年除夕,秦老漢讓秦小滿來貼門神。少年先把舊畫小心揭下來,用宣紙包好收進木箱——這是祖父說的,不能讓守護過家宅的門神畫隨便丟棄。然後,他端來溫熱的糨糊,把那張已經不再嶄新的新畫糊在門板中央。
貼好畫的那一刻,秦小滿仿佛看見門板上的門神眨了眨眼。他對著門神深深鞠了一躬,就像小時候看祖父做的那樣。
夜裡,少年躺在床上,聽見前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這次隻有兩個身影——新門神已經能獨當一麵了。他知道,舊門神並沒有離開,他們隻是把守護的責任交給了新夥伴,就像祖父把這個家交給自己一樣。
窗外的月光靜靜流淌,秦家的院子裡,鋼鞭輕響,長劍低鳴,守護的故事還在繼續。而槐鎮的人們不知道,他們安穩的睡夢背後,是一代代門神在夜色中默默巡邏的身影,是一張舊畫與一張新畫之間,不曾中斷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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