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雲夢山下有片月牙狀的湖泊,人稱“月牙湖”。當地老人口耳相傳:每逢月圓之夜,若人心至純至誠,月牙湖便會成為“夢渡”——沉睡者的夢境能化作一葉小舟,載人渡湖,抵達記憶中的過去,或窺見未來的吉光片羽。
湖邊村落裡住著個十六歲的姑娘,名叫阿芷。她與哥哥阿川相依為命。阿川是個手藝精湛的木匠,三月前進城送家具後便杳無音信。阿芷四處打聽,隻聽說那日城中突發騷亂,之後便再無消息。
又是一年月圓時,阿芷決定嘗試“夢渡”。她采來湖邊最潔白的蘆花鋪在床頭,按照老人指點,沐浴更衣,心懷對兄長的至深牽掛躺下。閉眼前,她將哥哥臨走前留給她的小木鳥握在手中,喃喃道:“哥,帶我找到你。”
恍惚間,阿芷感覺自己站在月牙湖邊。奇的是,湖麵上真的停著一葉發光的小舟,形如新月,隨波輕搖。她踏上小舟,船無槳自動,向著湖心駛去。
霧氣彌漫中,阿芷看見了一座繁華城池——正是哥哥去的那個地方。景象越來越清晰:哥哥阿川正在街市售賣家具,幾個衙役模樣的人突然衝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幾個攤主捆綁抓走,阿川也在其中!
“哥!”阿芷驚呼,想衝過去卻動彈不得。
場景忽變。她看見哥哥和那些被抓的人被押到城外山腳下,被迫開鑿山洞。監工揮鞭抽打,不少人帶病勞作,相繼倒下。阿川暗中照顧傷病者,還悄悄記錄著什麼。
景象再次模糊。當阿芷能再看清時,頓時毛骨悚然——山洞內已堆滿火藥,引線蜿蜒如毒蛇!而山洞上方,正是城池所在!若火藥引爆,不僅洞內勞役無人能生還,半座城也會塌陷!
“必須阻止...”阿芷心急如焚,拚命想看清具體地點。
突然,她感到小舟劇烈搖晃,景象開始破碎。濃霧重新籠罩湖麵,小舟正迅速消散。阿芷拚命想留住夢境,卻無濟於事。
“姑娘?姑娘醒醒!”呼喚聲將阿芷拉回現實。睜眼一看,天已微亮,鄰居蘇婆婆正擔憂地看著她。
阿芷猛地坐起,抓住婆婆的手:“婆婆,我看到了!哥哥被抓去挖山洞,那裡有很多火藥,會炸毀半座城!”
蘇婆婆聞言色變:“莫非是城北老礦坑?聽說官府最近在那裡有秘密工程。”
阿芷決心救人。可她一個民間女子,如何取信於人?想起夢中見哥哥記錄情景,她心生一計:若哥哥暗中留了證據,定會藏在他最後停留的地方——城西集市的老槐樹洞。那是他們兄妹約定的秘密傳遞處。
事不宜遲,阿芷即刻動身進城。她找到老槐樹,伸手探入樹洞,果然摸到一個小油布包!裡麵是阿川用木炭畫的地圖和名單,還有血寫的求救信息。
正激動時,忽聽身後有動靜。兩個衙役逼近:“小姑娘,手裡拿的什麼?跟我們走一趟吧!”
原來官府一直監視著這棵樹!阿芷轉身要跑,卻被攔住去路。危急時刻,一輛馬車突然駛過,車簾掀起,一位氣質高雅的中年女子示意:“快上來!”
阿芷不及多想,躍上馬車。追兵被甩在後麵。
女子自稱柳夫人,是城中文士之家的主母。聽阿芷講述經曆後,她神色凝重:“我也有所耳聞,太守為討好欽差,急於完成秘密工程,視人命如草芥。”她指著阿川的圖紙,“這證據至關重要,但僅此不足以扳倒太守。你需要更多證人。”
阿芷想起夢中見哥哥照顧傷病者:“那些勞役中必有知情者!夫人能幫我找到他們的家人嗎?”
柳夫人點頭:“恰巧我知道一些。城西有戶李姓人家,兒子也在工程中失蹤,老母病重,整日以淚洗麵。”
二人來到李家。病榻上的老婦人聽說兒子處境危險,掙紮起身:“我兒前日托人帶出口信,說工程危險,若十日內不回,就讓家人遠離城北。這會不會有關聯?”
又走訪幾家,情況類似。阿芷逐漸拚湊出真相:太守為趕工期,在山體不穩處大量使用火藥,完全不顧勞役和周邊百姓安危。
然而如何阻止?直接告發可能被反咬一口。阿芷苦思冥想,忽然想起夢渡經曆——既然能預見未來,或許也能借此傳遞信息?
月圓之夜又至。阿芷請求柳夫人幫助,讓她再次嘗試夢渡。這次,她帶著所有證人的信物入眠,心懷對無數生命的至誠祈願。
夢境中,小舟再次出現。但這次湖麵不穩,景象混亂。阿芷集中意念,默念:“帶我去見能阻止災難的人。”
濃霧散去,她看見一位白發老者在燭下審閱公文,案頭印信顯示他是即將到來的巡按禦史!而此時,窗外隱約可見城北山影——老者下榻之處竟也在危險範圍內!
阿芷拚命想呼喊警示,卻發不出聲。情急之下,她想起手中握著的證人信物,奮力向夢中老者方向擲去。其中,阿川做的小木鳥在月光下格外醒目。
小舟驟翻,阿芷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
次日清晨,城中忽然傳來消息:巡按禦史提前抵達,昨夜直接去了城北驛站!更令人驚訝的是,禦史聲稱昨夜夢中見一少女投來證物,醒後手中竟真的握著一隻小木鳥!
阿芷聞訊,立即與柳夫人攜所有證據求見。禦史震驚於證據詳實,尤其是那小木鳥與夢中一致,確信天意示警,立即派兵控製礦坑,解救所有勞役。
山洞中,阿芷終於找到了哥哥阿川。原來他記錄罪行時被發現,遭受拷打,卻始終藏匿證據。兄妹相見,抱頭痛哭。
經查,太守罪證確鑿,被革職查辦。險被引爆的礦坑經加固改造,反而成了水利工程的一部分,惠及百姓。
月牙湖畔,又到月圓時。阿芷與康複的阿川一同賞月。“哥,你說夢渡為什麼選擇我?”阿芷望著湖麵問。阿川微笑:“或許不是夢渡選擇你,而是你的純善與勇氣打動了天地。心誠則靈,你的心意不僅找到了我,還救了無數人。”
湖麵微風拂過,仿佛回應著哥哥的話。阿芷握緊哥哥做的新木鳥,心中澄明:至純至誠之心,果能渡人渡己,甚至渡過世間最艱難的險阻。
從此,月牙湖夢渡的傳說增添了新的篇章——不僅可渡人尋親,更可渡厄解難,成為方圓百裡百姓心中的希望象征。而阿芷夢渡尋兄救城的故事,也代代流傳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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