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深處,萬歲山下,有一處從不記載於任何典籍的隱秘地宮。地宮石門緊閉,門上刻著八個大字:“燭火不滅,聖壽無疆”。
地宮之內,燭光搖曳。一支粗如兒臂的白燭立於中央玉台,燭火靜靜燃燒,映出周圍八位跌坐於蒲團上的身影——他們身著曆代龍袍,肌膚飽滿,麵色紅潤,卻如同木雕泥塑,紋絲不動,連胸口的起伏都沒有。
最靠近燭台的那位,便是這詛咒的開端——永樂皇帝。
永樂十九年,深秋。
皇帝又做噩夢了。
夢裡他白發蒼蒼,牙齒脫落,對著銅鏡連站都站不穩。驚醒後,他急召太醫把脈,得到的仍是那句“陛下龍體康健”,但他自己知道,這兩年精力已大不如前。
“朕富有四海,卻買不來一寸光陰。”皇帝站在觀星台上,望著滿天繁星歎息。
貼身太監王瑾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那位徐方士說,丹成了。”
丹房內,藥香撲鼻。徐方士跪在丹爐前,渾身顫抖:“陛下,貧道有罪!按古法煉製長生丹,不知為何爐中出現的不是丹藥,而是這個。”
他雙手捧著一支素白蠟燭,燭身溫潤如玉,卻無燈芯。
“此物何用?”皇帝皺眉。
“此乃‘長生燭’,效用詭異。”徐方士聲音發顫,“點燃後,能將人的壽命‘儲存’於燭火中。隻要燭不滅,儲壽之人便不死。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古卷記載,儲壽者將失去一切感知,如活死人,唯有意識長存。”
皇帝大笑:“荒謬!既得不死,何來囚禁?定是你煉丹不成,編造謊言!”
徐方士還要解釋,已被侍衛拖下。皇帝凝視著那支白燭,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
當夜,皇帝獨坐寢宮,手持長生燭,內心掙紮。
“若真能長生,失去感知又何妨?朕要的是大明朝萬世永存,個人苦樂,不足掛齒。”他對著空蕩的大殿自語,“況且,那方士說不定是危言聳聽。”
他終於下定決心,按照徐方士先前說的方法,刺破指尖,將血滴在燭芯處。
血滴落下,燭芯自現。皇帝點燃了長生燭。
燭火初燃,他感到渾身舒暢,仿佛回到了二十歲的年紀,皺紋消退,白發轉黑,渾身充滿了力量。
“成功了!朕成功了!”他欣喜若狂。
但很快,他察覺不對勁。
手中的茶杯突然重若千斤,他竟無法抬起手臂。他想呼喊,卻發不出聲音。四肢逐漸麻木,最終連眼皮都無法眨動。隻有意識清醒如常,困在這具不再受控製的軀體內。
他成了活雕像。
王瑾發現異常闖入寢宮時,隻見皇帝端坐椅上,手持白燭,麵容年輕了二十歲,卻一動不動。
“陛下?”王瑾試探著呼喚,沒有回應。
他大著膽子伸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竟然沒有了呼吸。正要驚呼,卻見皇帝眼珠微微轉動,流露出痛苦與焦急的神色。
王瑾跟隨皇帝二十年,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看向那支燃燒的蠟燭,想起徐方士曾說過的隻言片語。
“陛下,您可是...被這燭火所困?”王瑾顫聲問。
皇帝的眼珠上下移動——這是他們主仆間確認的暗號。
王瑾淚如雨下,跪地叩首:“老奴明白了,老奴定護陛下周全。”
他秘密將皇帝轉移至早已建好的地下宮殿,那裡有特製的通風係統和防震結構,足以保證燭火不滅。又按照皇帝眼珠指示,將徐方士從牢中提出,逼問長生燭的全部秘密。
“此燭一旦點燃,便與儲壽者性命相連。”徐方士麵色慘白,“燭火不滅,人不死;燭火若滅,人即刻化為飛灰。儲壽者雖得不死,卻如身處無間地獄,意識永存,感知全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瑾聽得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徐方士接著說:“此燭還有一個特性——可容納多位儲壽者。後來者隻需在燭火前滴血立誓,便可共享此燭,但同樣會陷入永恒囚禁。”